“红藕姑娘!”管事姑姑的声音不自觉地严厉起来,“这些衣服是太子妃的。”
“太子妃?”红藕冷冷地笑了笑,她抵近在管事姑姑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东宫只有一位梁良娣,何时有过太子妃?难道姑姑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清楚吗?”
管事姑姑心中一惊,以她在宫中的这些年,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太子妃虽然在佛堂礼佛,却仍旧占着正妃的位置,这如何不惹怒那位梁良娣!
红藕满意地看到管事姑姑的脸色微变,得意地说:“姑姑若是老眼昏花,良娣不会介意帮姑姑告知容妃娘娘一声的,提前让姑姑出宫养老。”
“你!”管事姑姑看了一眼红藕,最终还是皱着眉转身离开。她是被清妃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的,自清妃被禁足后她就如履薄冰,害怕有朝一日被容妃寻个借口将她打发出宫去。梁良娣是太子的心头肉,她若是真的向容妃提出这个要求,容妃定会同意的。
红藕瞧着灰溜溜离开的管事姑姑,脸上的笑容越盛,如同镜湖那满池的芙蕖开得正热烈。
她们也转身离去,只剩下被踩脏的夏衣孤独无助地躺在地上,随风摆动着虚弱的身姿。
“娘娘。”如玉捧着司衣局刚送来的夏衣,安静地等候在佛堂的屋檐下。
春日已经悄然流逝,佛堂前面的镜湖里稀稀疏疏地打了几支芙蕖的花苞,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妍丽。
五年过去了,宫里景色依旧,变幻的不过是人而已。皇后颓废,清妃失势,容妃异军突起,杜云锦隐入佛堂,东宫是梁乃心一人的天下。如玉是想跟着杜云锦到佛堂的,一是为了彰显忠仆的本色,二是为了帮助那个人就近监视杜云锦的一举一动。她以为那夜之事,就算杜云锦有疑心到她参与其中,在举宫之人尽不可用的情况下还是会用她这样的老手,可她没想到的是杜云锦竟然选择了拒绝。
不止如玉,杜云锦拒绝了所有人跟随她到佛堂里清修,她说既然是清修,自当她一人即可。
如玉万般不得已,只是在郭厚生那边领了每日给杜云锦送饭送东西的差事,算是最贴近伺候杜云锦的人。
眼前这间紧闭的房门,极少有打开的时候,至少如玉没有看见过。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也曾将饭菜篮子搁在门边后就悄悄地躲在墙角处等着,可她等来等去的只是一只皓腕,将饭菜篮子提进屋内,自始自终她还是没有看见过杜云锦一眼。
杜云锦就像天边的那片白云,从东宫的天空里悄然飘过,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搁着吧。”
房内传来不轻不重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一阵风吹过无痕。
“是。”如玉将夏衣照着老规矩地搁在房门口,无视身后小宫女诧异的目光,转身离开。
“姑姑。”小宫女刚拨到东宫没多久,本是在琳琅阁伺候梁乃心,前日因不小心失手打碎了青盏连枝蔓花净白瓷而被调到如玉的身边。她进宫时日尚浅,自没有听说过太子妃杜云锦的名字,和大多数人一样只闻得梁乃心这位异常得宠的太子良娣。
听到她疑惑的口气,如玉停下脚步向她望去。“何事?”
“姑姑,太子妃为什么会去佛堂?”小宫女好奇地朝已在远处的佛堂张望着,她不明白太子妃为何放着堂堂的正妃不坐,偏要去佛堂里清修,任由梁乃心独大。若是换做她,必定要将梁乃心这等人都踩在脚下,况且……她脸上不自然地一红,她所见过的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气质如玉,是不可多得的良人。
如玉狠狠地瞥过一眼小宫女,恰好错过她低垂头时脸颊上的那一抹羞红。“在宫里,要是想活得比别人都久,就要记住不该问的事情一定不问。”
小宫女错愕地抬头,望着如玉已然走远的背影,又不解地看向身后远处的佛堂。不该问么?那又是为什么不该问呢?
待小宫女回头时,发现前方已经没有如玉的身影,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提着裙角朝东宫的方向小步跑着而去。
又是一个过于好奇的。
郭厚生出现在小宫女方才所站的位置,轻轻地摇头。不过,这小丫头还真是和她很像啊……他仰望着天空,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记忆里,小宫女提着裙角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发问,对什么都好奇,甚至有些问题肤浅地近乎白痴。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为她解说着,他的眼里映着她灿若春花的笑容,清澈明亮,不染一丝尘世的烦恼与浑浊。
佛堂的院子里,没有像其他宫殿里一样种着各色的花朵,而是种着一排青翠的细竹。据说前朝时有位秦太妃十分喜欢翠竹,在移居佛堂后,当时的皇帝为表孝心令人种植了不少的竹子。虽然流传到今时,佛堂的竹子只剩前院的这两排,但依旧衬地此处与众不同的宁静。
竹丛之后,站着一道如玉的身影。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亘古而久远,仿佛在那里站了生生世世。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道紧闭的房门上,等待着某一次无意间的打开。只那么一缝,或是看见那一只皓腕都好,让他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活得很好就可以了。
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上天,房门被人轻轻地打开,他看见那只熟悉的皓腕从门内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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