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达哥细长的双眼看似不经意地落在那人的身上,轻声询问着。
“首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人还是不理他,还顺带打了个哈欠,意思他即将入眠。
野利达哥的视线没有收回,他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继续说:“我杀了她也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移动着沙盘里的模型。他故意地退出宜城,杜云锦一定会来解围,届时他再将她全部包围在中,慢慢地厮杀。
越是凶猛的野兽,频临死亡前的挣扎越是精彩。
他很期待当年亲手取下他父亲头颅的杜云锦,临死前会怎么挣扎!
“你杀不了她的。”那人的声音从书下飘出,接着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入眠。
“为什么?”野利达哥将沙盘里的模型狠狠地丢在地上,努力扯出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瞪向书下之人。无奈他那个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可能撑起他想要的凶狠表情,倒变得有些滑稽。
那人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弹在他悄然靠近的脑门上,轻描淡写地说:“她一半的功夫都是我教的,哪是你这种茹毛饮血的乡下小子能对付的!”
“我哪里是乡下小子了!”野利达哥耸耸自己身上的黑熊皮,显摆着自己的富贵以力证他其实是个有钱人。
“啧啧啧。”那人也不看他,嘴里咕噜噜地念着:“就你这模样,说是乡下小子一点都不为过!黑熊皮又怎么样,你知道要怎么剪裁怎么穿吗?再说就你那副病得快要死的小身板,能撑出衣服的品味与高度吗?”
野利达哥听着他的嫌弃,郁闷地看着自己身上得黑熊皮,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地握紧自己的双拳,高声道:“我就打下帝都给你瞧瞧!到时候看谁能比我有品味!”
远处似一道雷声飘过,将他的豪言壮语彻底遮掩。
书下的那人毫不犹豫地爆发出“哈哈”大笑,就差再附送几个欢送的巴掌声了。野利达哥没想到老天爷都这么不给面子,气得起身朝账外走去。
“去去去,给老子传令,明天必须攻下这座破宜城。”
亲卫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完全抓不住野利达哥这突发的命令是什么意思。明明他白天时才当众宣布众将都不许轻举妄动,可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见亲卫没有动静,而帐内的嘲笑声还没有完结,野利达哥气得一脚朝亲卫踹了过去。
“还不快去!”
“是是。”亲卫捂住受伤的腿,哭着脸一蹦一跳地离开。
野利达哥这才像是发泄完毕,裹了裹身上的黑熊皮慢悠悠地走回帐中。
果然,翌日起围困在宜城外的犬戎各部发起了猛攻,大有攻不下城绝不罢休的架势。
宜城被围困多时,已是强弩之末,哪里经得起这番强攻。没过多时,城中的议事大厅便传来东西城门失守的战报。
“难道是天要亡我?”宜城城守虽是武将出身,却也感到回天乏术。
“城守!”身后的幕僚上前劝说:“昨日听闻杜将军带领了几万兵士驻扎着瞿城,我们宜城与瞿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只要熬过这半日,想必杜将军必定会前来相救的!”
“杜将军?”宜城城守不听到这个名字还好,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更加死灰。他揪起幕僚的胸襟,骂道:“你莫不是忘了三年前杜老将军身死时,我等为求苟活不曾出手之事!如今我落难,那杜将军岂会伸出援手相救?”
“可杜将军已经进驻瞿城,总归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幕僚仍旧心存侥幸,她杜云锦今次领兵而来的目的就是解宜城之困,收复月牙的,不救宜城便是抗旨不遵,可是会掉脑袋的。
宜城城守望着厅外的天空,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犬戎的马蹄就会踏进如今他安坐的地方。
“但愿吧……”
但愿杜云锦真的会领兵而来,以解宜城之困。
他依膝坐在那里,俨然一座石头雕像般,凝视着远处城门的方向。
东西门已然失守,犬戎的大军猛烈攻击这南北门,而已有士兵进入到宜城中,混入街巷开始烧杀抢掠。
百姓们早就紧紧地关上门窗,可他们这样做又怎么能抵挡那些手持大刀的士兵呢?一时间,宜城内哭喊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这些兔崽子!
宜城城守突然起身,提起自己身边的大刀朝厅外走去。
“城守?”
幕僚赶紧追了上来,将他拦在大厅门口。“城守,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宜城城守的眼睛散发着杀气,喝道:“我既然身为一城之守,理应与本城共存亡!哪能任由那些王八羔子屠杀我之百姓!”
“可是……”幕僚望望厅外,已有不少的犬戎士兵杀了进来,守门的将士们正在与他们殊死搏斗着。
“城守还是趁乱先出城吧,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城守这样赴死又有何意义呢?”
“哈哈哈!”宜城城守望着他,大声笑起来:“若是事事都要有意义,这世上之事便再无意义了!”
“走,兄弟们。愿意跟我去都抄起自己手边的家伙,我们去与那些王八羔子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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