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脚下并不放缓,黄泉路上,面无表情的鬼魂,摩肩擦踵,茫茫而行,琳琅掰过一个又一个鬼魂的肩,又失望地放了手。
青漪上前挽了她的手道:“佛说,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一切命中皆有定数,不可强求。”
琳琅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和她之间,自己根本就是多余的一个,也许,一开始便是错了。
前面行人突地自两面分开,一队牛头马面出现在眼前,路上行人被驱出条道来,一辆八匹紫骝马驾着的赤红车舆前呼后拥停在道上,车舆赤红帷帘掀开,一个身躯颀长的身影步下车舆,着一身石青色缕银长袍,黑发整齐以玉簪束住,只见他面如冠玉,狭长眼尾微微上挑,
“青漪,你总算来了。”他缓缓步向青漪,唇角溢出一弯笑来,目光流转间风情无限,刹时黄泉路上笼罩的森森阴气都好似因他这微微一笑而消失殆尽。
“原来是冥修殿下,真是好巧。”青漪干巴巴打了个哈哈,琳琅自一见他,便躲在青漪身后,一直落于她们身后默默无语的皋涂这时反倒跨上前来,与青漪并肩而立,将琳琅身影遮了个干净。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这冥府之景,怕你不适。”他在她身前站定,俯下头眸光牢牢锁在她脸上,因目光过于火热,青漪生生被瞧出几分尴尬来,她避开他目光又是干巴巴一笑:“这冥府之景,听闻已久,却是想慢慢走一走,殿下不用管我们,自有琳琅带路,一会儿便会去往冥君处。”
“要说这冥府,最熟悉的莫过于我,还是由我来带路最好。”冥修袖袍轻挥,前呼后拥的那堆人连同车舆瞬时悄然退去,他含笑负手望着她,看来今天是非要和她一起走的了。
这幽冥路上,怨鬼恶灵众多,有他一道,也少了许多麻烦,青漪这样一想,便欣然道:“那便劳烦殿下。”
冥修伸手显意请的姿势,青漪与他并肩先行,琳琅垂着眼与他们保持三步的距离,皋涂护在琳琅身侧,冥修回视他一眼,问青漪:“这位是____?”
“他是炽矅仙府之人,皋涂,上次你也见过。”
难怪眼熟,冥修沉吟不语,自上次在谷中见她后,便去天界探过,看着她和炎离一道外出,没料短短时日,她就和他交情匪浅的样子,他微皱了下眉,还是要让她尽快想起从前的好。
几人缓步而行,黄泉路旁稀落的花儿越来越密,到达路尽处的时候,那花简直开成了密密的地毯,火红一片,鲜红似血又如炽烈如火,铺陈在一条暗沉血红的浊河两岸。
“花开不见叶,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这曼珠沙华果是生的妖异,艳绝。”青漪看着纤长火红的花儿叹道,冥界唯一开放的花,美则是美绝,可惜花意是缘绝,
彼岸花的花香能让人记起前世的记忆,不知道对青漪是否有效?冥修若有所思。
忘川河畔,血红浊浪排空,阴风肆面,浓重的腥臭迎风扑来,河面之上,横着条逼仄的桥,那是奈何桥,奈何桥上,不时响起凄厉的呼声,那些不断被挤落下水的人迅速被浊浪探出的怪兽异虫啃食,河水便永远成为血红色,浊浪中残肢断体随处可见,青漪见得此景,也不由遍体生寒,暗愁如此拥挤狭窄的桥可要如何过?
冥修似看穿她心思,一笑道:“随我来。”
沿着河岸领着他们来到另一条河畔,此河水静无波,与凡界河流看似没有两样,
一只小船幽幽划来,划船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了冥修恭敬行礼,冥修率先踏上船,伸手将青漪拉了上来嘱道:“此水看似无波,却是轻鸿难渡,若不慎落水,便会永远沉入水中,河水会慢慢毒蚀其魂魄,再也没有机会上岸,从此成为此河中的水鬼,永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受尽毒蚀魂魄的苦痛。”
青漪闻言默默地抓紧了船舷,琳琅上船后脸色苍白,连皋涂握住她的手也没反对,冥修看他们紧张,宽言道:“放心,这船稳得很。”
果然,那艄公轻轻一撑,船如履平地向对岸划去。
一时风平浪静,青漪觉得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道:“闻说奈河桥头还有个孟婆,可惜无缘得见。”
“孟婆那汤熬的确实是有特色,难道说你是想忘记什么才对那汤感兴趣么?”冥修笑道,就是没喝过孟婆汤她也将他忘了个干净,若孟婆的汤能恢复记忆,他倒是想让她喝上一碗。
“巴望喝那汤的无非是尘世有个既爱又恨的人想将之忘记,我又哪来这既爱又恨之人,殿下真是说笑了。”
“这么说来,你还未有所爱之人?”冥修眼眸亮晶晶地反问,青漪轻咳一声,好象是说得有些远了,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灰碣色阴云笼罩的天空。
下了船,进入幽冥地府,阴司街人来人往,虽不似黄泉路一来走来的那般浓重阴森之感,过往之人却也是满面沉沉死气,青漪不由同情整日处于这种环境中的冥修,几人走的一阵,冥修道:“这幽冥地府瞧着也没甚趣味,十殿阎罗更是残忍血腥,不如去我宫中暂住,冥君这几日也不在冥府,琳琅之事,要等他回来才作定夺。”
“也好。”青漪本来送琳琅到此已完成承诺,但不知冥君会怎样处置琳琅,看冥修好说话的得很,若到时候让他求情,岂不更好,便也存心是想和他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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