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恰逢纪衡外出——纪衡要回“黑洞”总部开一个重要会议,来回行程大概要一个月,因为不方便带源晓竹同行,便把她留在“黑洞”的一个分部,派了人专门照看——源晓竹便以好奇为由在“黑洞”分部四处参观,想借机搜集有关“黑洞”的信息。
参观武器库的时候,源晓竹为了能得到更准确的信息,亲自上手试了武器,然而因为武器制式的不同,源晓竹一时操作不当,被手上的武器燎了半边脸。
伤得挺严重,半边脸都被烧得血肉模糊,差一点就能看见骨头了。
当时跟在她后面的人被吓得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尽快把这件事报告给纪衡,结果被源晓竹抬手给制止了。
脸上的伤虽然严重,但还没到要命的程度,自己咬咬牙找个医疗舱处理一下就完了,没必要兴师动众。源晓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从来就没有过自己受伤后向别人求助的先例。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源晓竹伤的是脸,对于一个以美貌作为武器征服男人的女人而言,把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暴露给对方是大忌,极有可能对方会在见到自己这幅尊容后心生厌恶,继而影响到她接下来的任务。
全自动武器库里除了源晓竹和纪衡派来的那个下属外就没有第三个人,源晓竹不好一路滴着血往放置医疗舱的地方走,因此她吩咐那个下属:“纪先生在去‘黑洞’总部的路上,就算告诉他也只是徒增烦恼。你去让人把医疗舱准备好,再拿个医药箱过来,让我简单包扎一下,把血止住后去医疗舱里治疗。等纪先生回来后我的伤也差不多好了,别大惊小怪的。”
下属跌跌撞撞地走了之后,源晓竹孤零零地坐在地上,脸上的伤疼得她嘴角直颤,又怕扯到伤口不敢大声喊疼。
偏偏这个时候,纪衡的通讯请求又发了过来。
源晓竹微微颤抖着接了通讯请求,但没开视频,只接通了语音,她努力忍住自己脸上钻心的疼,伪装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声线问:“纪先生,我在洗澡呢,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纪衡沉默了一下,说:“我刚刚得到一件很漂亮的东西,想给你看看,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源晓竹一说话就会牵动脸上的伤,疼得她冷汗直冒,“不用看了,直接送过来吧,我……”脸颊周围的汗水渗进她的伤口,源晓竹差点没抑制住倒吸口凉气,“……我现在在洗澡不太方便,过一会儿再联系你吧。”
说完这句话,源晓竹紧张地等着对面的反应。
“……你没事吧?”长久的沉默后纪衡问她。
源晓竹用尽最后的理智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破绽:“我没事啊,怎么了?”
“……没什么。”纪衡顿了顿,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源晓竹以为纪衡是在说自己之后再联系他的事。
通讯结束,源晓竹坐在地上,右手微微颤抖着悬在离自己脸颊半寸远的地方,想捂又不敢捂。
源晓竹等了很久,才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以为是下属拿了医药箱回来,连忙站起来去接医药箱。
然而伸出去的双手在半空中顿住,源晓竹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然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双手试图遮住自己脸上可怖的伤口。
原本该在前往“黑洞”总部的飞船上的纪衡,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他钳住源晓竹试图向后退去的脚步,不容置疑地拉下源晓竹挡在脸上的双手,将源晓竹脸上那可怖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两人之间。
慌乱中,源晓竹看见纪衡落在自己脸上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的目光。
“怎么回事?”纪衡问,他的声调明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源晓竹就是从中听出了关切的成分。
“玩枪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了,我已经让人去拿医药箱了,止住血后就去医疗舱治疗,你不要看,很丑的……”源晓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上的伤口因为受到牵扯愈发疼了起来,痛得源晓竹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别动。”纪衡按住源晓竹试图捂住自己伤口的手,轻声问:“疼吗?”
源晓竹下意识回答:“不疼,我没事……”后半句话淹没在了纪衡的目光中。
“伤成这样,怎么会没事?”纪衡看着源晓竹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其实不必这样,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总是这样掩饰自己,我不是你的观众,不需要你带上面具后的刻意讨好。你是个人,不是机器,你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你会痛,会哭,会无助,会惊慌失措,你会有一切人类该有的情绪。你以为你把一切痛苦挣扎都隐藏在一片风轻云淡之下,就是真的感觉不到疼,也不怕疼了?”
源晓竹怔怔地看着他。
她当然怕疼了,谁不怕呢?可她更怕的是喊疼之后,周围的人面露不满、鄙夷、幸灾乐祸,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废物,甚至对准她的伤口再捅上一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身边的人只剩下两种:一半对她寄予厚望,要求她理智冷静高瞻远瞩肩负重任;另一半戒备、憎恶、忌惮她,随时等着抓住她的错处落井下石,让她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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