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阖着眼,鼻尖眼下都哭红了,整张脸都显得很稚气,呼吸却均匀,秀眉安然。
她哭泣的模样,确实美。哭过了也仍然像悬着泪,动人心弦的美。
美而不自知的人容易露怯,便是十分美貌也要被折成三分。
但朱菁不一样。
她一直清楚了解自己的长相,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他时就躲他。
她有十分的美,她不遮掩,即便有万分的自卑自怜自怨自艾,十分的美仍旧是十分,一分不增,一分不减。
她会躲居心叵测的人,是好事。但只可惜躲得不够透彻,要往他身边来凑。
风生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会儿她的脸,随即便下了楼,把带上来的东西放回原处,回来后再次坐下,却不是在她的脚边了,而是靠在她的脸颊旁、听着她的呼吸,想不知道下一次和她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又或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对她说不会睡,是睡不着,也是不想睡。
他怕再醒过来时,他就不再是他。
……
次日早晨,朱菁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身边没人,她穿了鞋下楼去,看见风生在和老板切磋台球,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没走呢。
走近了老板先招呼她,“洗漱的地方在那边,随便用。”说完指了个位置。
朱菁道了谢,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风生脸上神情淡淡的,手上动作也稳定,即便是通了宵,也不影响他打球的速度和准度。
老板从天亮时和他对阵到现在,输多赢少,倒被激起了兴致,留下他一直在打。他也没回绝,仗着少年人的体力无所忌惮。
她走到他身后时,他正俯身瞄准主球,又忽然站直了,去拿壳粉,正好转身,跟她说一句,“不愧是姓朱的。”这么能睡。
朱菁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起床气,神清气爽地向他道了一声“早”,径直进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着重看了看自己的眼,觉得有些奇怪。她昨天哭了那么久,眼睛居然没肿。
这还是她记忆里的头一回。
第12章 第十一话
出了洗手间,那边风生也跟老板告辞了,两人一齐出了台球室,他把朱菁送回了家。
家附近有家牛肉粉馆味道很不错,她本想带他去吃,但风生像是有事,回绝了,吐出两个字:“门禁。”
哪家的门禁不禁晚上禁早上?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怪异。
两人贫了几句,风生打车走了,朱菁开始给阮欣打电话。
第一句话就是求助,“欣姐,帮帮忙。”
回到家,不出所料,妈妈已经坐在客厅,准备审她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半夜三更地跑出去,夜不归宿。”妈妈的语气越说越重,几乎是喊出来了,“你觉得你错了没有?!”
朱菁低声道,“……错了。”
昨夜风生那一支歌,唱得她心软如泥,再面对母亲,已然没了那种要针锋相对的天大怒气。她即便再心有不甘,也无法否认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花费了心血把她拉扯大的。养育不易,这一次,她先退一步。
妈妈见她乖乖认错,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但仍厉声问她,“昨天晚上你跑到哪儿去了?”
“欣姐那里。”朱菁说。
这就是她给阮欣打电话的原因,为了串口供。
妈妈将信将疑,当即就向阮欣拨了电话求证,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朱菁放下心来,却听妈妈忽然又道,“那她去北京的钱,也是你给的?”
朱菁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这个她和阮欣可没对过口径,她当时没想这么多!
早晨室内安静,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也静了静,随即反应极快地回了句什么。
妈妈有些不满,但面对这个关系生疏的大女儿却不好发作,只说,“她还小,平时身上零花钱够多的了。别给她惯出这种大手大脚的烂毛病,以后还怎么了得。”
阮欣那边随口应了,保证几句,收了线。妈妈又回过头来瞪了朱菁一眼,警告她,“你要敢再这么跑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朱菁心里没同意,但面上连声应是,应付完了妈妈,钻进房间里,不多时便接到阮欣电话。
“北京那么远,你也敢一个人跑过去,真是胆子大了。”
朱菁“嘿嘿”一笑,不予作答。
阮欣又道,“没有下次了啊。”她说的是给朱菁作伪证的事。
朱菁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两人都知道,保不齐下次什么时候就来了,谁让她们是世上最亲的姐妹呢。
一场家庭风波总算休止,过了几天妈妈终于不再对朱菁横眉竖眼,她突然想起问妈妈一件事,“我那天出去的时候买了个冰淇淋吃,回来的时候嘴上是沾到了吗?”
妈妈一愣,随即回忆了一下,说,“没有啊。”
朱菁也愣住,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那那天风生用手擦了她的嘴,是为什么呢?
她不太明白。
……
元宵一过,朱菁返校上课,大家还有些沉浸在假期里的兴奋与懈怠,提到上课都是唉声叹气。顾晓宁和李雪玉坐在朱菁旁边谈论寒假里的趣事,她没参与,是在走神,想不知道这学期风生还会不会去补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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