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菁眯起眼睛,想他肯定是个问题学生。但就算是……
那也没什么。
有问题的人很多,没暴露出来的往往比赤|裸裸展现出来的那些要可怕得多。
……
朱菁一直到家门口、下了车才发现身上还裹着风生的衣服,军绿和蓝黑色撞色拼接的夹克衫,展开来很大,光是袖子都比她的衣服长了好一截。
她抱着这衣服进门,一点没想到这件外套为什么会上她的身,直到进了家门,妈妈一声惊呼,她才飞奔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还好爸爸在厨房里,没看见。朱菁对着自己溢了血的裤子想。
但这也意味着……风生全看见了。
难怪他会过来问她在搞什么……原来不只是因为好心,还因为看不下去。
朱菁此时心里的滋味有点一言难尽,觉得自己那声“是”答得真是贴切。
说是傻逼,就是傻逼。
她在卧室里静默片刻,随即哀叹一声,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衣服总要洗干净还给风生才行。
她蹲在地上,不放心机洗,自己正吭哧吭哧地手搓着,妈妈却突然从身后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下巴点点她手上的衣服,一时没开口。
于是朱菁也就视若无睹,没说话。
这是迟来的质问。
妈妈先打破沉默,语气平稳道,“这衣服哪儿来的?不是女孩子穿的吧?”
朱菁蹙着眉,心里还在反感她不敲门就进来,但没指出来,只道,“补习班的同学借我的。”
妈妈走进来,咄咄逼人道,“哪个同学?是南中的吗?同班同学?”
“……不是。”朱菁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感觉妈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如有实质,在压迫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离开,丢下一句话,“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朱菁还蹲在地上,手指因为搓衣服太用力,已经发红了。她站起身,把手洗干净,借着手上未干的水珠拍了拍脸,对着镜子露出个她惯常无谓的笑来,随后带着这张虚假的笑脸出了卫生间。
茶几上的茶杯里茶叶正打着转儿,是新泡的,爸爸的脸隐在水雾后,看不真切。
妈妈还在那张她常躺着的长沙发上,但这次是坐着的。
朱菁走过去,没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停在父母面前。
妈妈抖着手在撕开一个白色小纸袋,前几下都撕不开,到最后像发了狠似的,一下撕开了,里面的白色粉末被洒出来了一些,她停住,盯了两秒,忽然开口道,“你谈恋爱了吗?”
朱菁的手从交握在一起又分开,不过转瞬之间,便轻轻浅浅笑道,“没有。别人顺手帮了个忙,名字都是第一次知道。”
“哦。”妈妈说。眼睛没看她,把手上那包头痛粉连着洒出来的粉末一并扔进垃圾桶里,又撕开了一包,这次十分稳当,开口的声音听着也平静,“叫什么名字?”
朱菁嘴角的笑容淡了,抬手拨了拨自己耳后的碎发,像不满意似的,又拨一下,没有回答问题。
妈妈又说,“我说那个男孩子。”
朱菁直视着她,突然道,“我没有谈恋爱。”
妈妈不说话了,忽然歉意地笑笑,放柔语气道,“我就是担心你,随口问问。”
朱菁低头笑笑,也柔声道,“嗯,我知道。”
这时,一直无声旁观的爸爸突然开口了,打圆场道,“你下课回来也累了吧,快洗个澡就去睡吧。”
朱菁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张看上去慈和宽厚的脸,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时,余光里看见妈妈仰起头,终于吞下了那包白色粉末。
夜里,朱菁刚洗了澡到床上,房门被敲响。
妈妈站在门口,是为自己的咄咄逼人来寻一个台阶下。
“你睡了吗?”她问自己裹在被子里的女儿,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朱菁睁着眼,眼睛亮得可怕,“……没。”
妈妈又说,“妈不是怀疑你,是怕早恋会影响你学习……”
影响她那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学习。朱菁心里清楚她的潜台词,略提高一些声音道,“我知道,你别说了。”
妈妈僵在门外,局促的沉默蔓延开来。
大人从来就不会真正地道歉。他们只会为自己的愧疚不安找一个心安。
朱菁拉高了被子蒙住头,告诉外面的人她要睡了。
不多时,她听见房门一声轻响,被人带关上了。
室内再次恢复沉寂。
朱菁把蒙头的被子拉下来,用力喘了口气。
……舒服多了。
到了周日,朱菁又返校,接着上课。
……
上学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又是一个多月,已入了秋,她早把自己借来的衣服洗干净了,但始终没遇到能还回去的那个主人。
他们没留联系方式,他不来补习班,她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只好慢慢地等。
再遇见他时却有些出乎意料,是在渔洞的地下台球室。
渔洞旁边有几所初中,朱菁以前在这边住过三年,对这里比对高中城要熟悉得多,不上课的时候她常一个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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