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想让你和我一起位列仙籍,只是......”只是他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孟姜,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闻言,少女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他的江山不在了,可骨子里还是骄傲至极的,哪怕在泰山府为奴,姐姐和府君大人都不曾为难,就是不想他做低伏小任人凌辱。
而今为了自己不得不屈尊降贵,说出这样卑微的话来,他一片情深,自己又怎么会觉得委屈,“我只是心疼你。为了我,值得么?”
眼睛里波光粼粼的,像是她被揉皱了的心,几分疼,几分愧。
“当然。”见她竟是为了这个才哭,魍魉倏地松了口气,粗糙的指腹抚过她新嫩的脸,轻易就将那些眼泪拭去了,“其实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孟姜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破涕为笑,这才点点头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既然他决定了,刀山火海她都愿意陪他去闯一闯,何况不是还有姐姐么,姐姐一定会庇护他们的。
希望他们下一世从小便长在一起,青梅竹马,他会带着她在春日踏青,夏日游湖,秋天北风刚起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在金色的麦田里一路从晨起行至黄昏,冬日里赏梅饮酒,放炮竹,看花灯。
她会为他做夏裳冬衣,会给他生很多孩子。
而他,则会在每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抱着她一起睡,兴许还会讲一些泰山府的趣闻给她听。
到了那时,所有今朝都成了旧闻,他们不会知道,彼岸的时光里,星斗发出的光芒最终落在了百年之后的小夫妻身上。
少女沉浸在美梦之中甜甜睡去,梦里她尚未及笄就与他相识,一路打打闹闹地长大,朱红嫁衣穿在身上的时候,她透过喜帕看见他颀长的身姿,影影绰绰正对着自己伸出手来。
第200章 难怪泰山府的帝姬是个瞎子
幽暗的九曲回廊之上,小姑娘端着食盒行色匆匆地走着,四周皆是永夜一般的死寂,没有花园,没有流水,甚至连阳光都没有。泰山府的庑廊上挂着殷红如血的纸灯笼,看上去喜气,可上面的“冥”字却把这唯一的鲜艳颜色也拖累得更不吉利了。
墨璃来这儿有段日子了,倒也适应了此地晦暗不明的环境,毕竟这里和度朔山也差不了太多,何况没了瘴毒、猛兽还有恶人,她过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可是绮罗不行,她在九重天阙生活了一辈子,翻涌的云海上都沾染了阳光金色的光芒,忽然来到地府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直都不舒服。殿中倒还好,由着她的性子多点了几盏灯,可是院子里就暗得很了。
眺望着远处沐浴在日光中的恢弘宫殿,绮罗对一梦华胥心生向往,若是能在那里住着该有多好。
四季流转,花草树木,白鹤鸣唱........简直比之凌霄殿也不遑多让。
但偏偏......女子的青葱十指掐进肉里,只要一想到那人拒绝她的原因,绮罗便恨得要把那鲜艳的唇瓣儿咬破了。
床笫之间,不论两人如何欢愉,只要提到一梦华胥,冥彻永远都是一句话,“那是魅儿的。”
魅儿,魅儿。
他对自己妹妹的感情,远比她想象得要深厚得多。
一想到这儿,绮罗眼底的恨意更深,急匆匆向前走了几步,却在转弯的时候一不小心和来人撞到了一起。
溅起的汤汁污了她新做好的襦裙,也把女子白嫩的胳膊都烫红了,站在一旁的鸢儿急得骂了一句,“你走路没长眼睛么?!”
可是对方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看着洒了一半的汤自顾自道,“糟了,我的汤。”
见到撞自己的人竟是墨璃,绮罗差一点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可是早先冥彻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就说过,灵狐谷的五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府中任何人都不许为难她。
十指一根一根收拢成拳,连骨节都攥得发白了,这泰山府有一个叫他朝思暮想的帝姬还不够,竟还有一个小狐媚子日日晃在自己眼前,没得叫她担惊受怕,总觉得一个不留神,这个所谓的恩人就会爬上男人的床铺。
“罢了罢了,墨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咬着牙说完这一句,绮罗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她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对方,想看看墨璃到底会怎么做。
“抱歉,绮罗姑娘。”福了福身子,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只是比起女人华贵的衣服,她还是更心疼这碗汤,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托盘,眉头也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是绮罗的错,该道歉的也是她。
“墨姑娘,你这称呼错了吧,纵使你是府上的贵客,见到我家小姐也要尊称一声夫人才是,绮罗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鸢儿的声音里带了三分怒意,灵狐谷出来的下贱坯子,竟也配直呼自家小姐的名字。
“可是......”抬起头来,墨璃眨着清亮的眸子说到,“府君说不能唤您夫人的。”
前几日府上有一个小厮不知是不是猪油蒙了心,当着众人的面叫了绮罗一生夫人,冥彻听完当即就发火了,差点打发那人去了拔舌地狱。这下子,泰山府的一众仆从婢子都知道了,这位紧那罗族的嫡小姐在他们主子眼里一文不值,在九重天是乐师,在泰山府依旧是个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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