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长得很高,在女生里面,简寒就算是高个的,但她也要仰脸才能在对话时直视李渡的眼睛。
像所有典型的学霸一样,李渡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的嘴唇很薄,不是紧紧地抿着,就是缓慢地有条理地吐露着自己的观点。
“像是民国时期的文人啊……”简寒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想要拜托你一个事情……”李渡说,打断了简寒的神游。
“啊?什么?”
“我们专业的一些师兄师姐在做一个关于民商法的小课题,拉上了我,有一些关于公司治理、企业战略管理、公司财务这些方面的事情,我们都不是很清楚……我记得你是学金融学还是工商管理的?你可能会更了解一些,要是你不忙的话,想要请你指导一下。”
李渡顿了一下,“当然,你要是太忙,推荐几本书也可以。”
简寒想“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慌忙摆了摆手,“指导推荐谈不上,我们这学期也才刚刚开设了微观经济学和管理学,很泛泛,推荐书籍我可以列给师兄,要是师兄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来旁听啊。”
李渡笑了笑,“我对经济学也还是很感兴趣的。”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走到了宿舍前的十字路口。这里往左走是男生宿舍,往右走是女生宿舍,回头直着向前走就是图书馆和教学楼的方向了。李渡说:“我加你QQ吧,以后联系也方便。”
那时的校园里面,还是QQ和校内网盛行的时候,厚重的手机经常会滴滴滴地响个不停。简寒拿出手机来,把数字一个一个输进去,李渡俯下身来,轻轻地说着,她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力,像一下一下干脆的鼓点。
简寒回到宿舍后,舍友们都在,她卸下背包,挂在衣橱上。尹约在打电话,吴歌和璐璐在看书,“鸽子今天没去图书馆啊。”简寒说。
“嗯,今天有点冷呢。“吴歌笑笑。
“呐。”简寒把什么放在吴歌的桌子上,“给你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我记得你上次忘记带借书证了。”
“什么书啊?”璐璐好奇地凑过来,用手把书皮上的文字捋了一遍,“卡拉马佐夫兄弟,小说啊,好看吗鸽子?”
“嗯嗯,是陀斯妥耶夫斯基最负盛名的一部作品,我也是去参加文学交流会的时候听他们推荐的,才想借来看看。”
“他们是谁啊?是不是李渡师兄啊?”璐璐眨巴眨巴眼,她最喜欢捕风捉影,从一两句话中推断出一些若有若无的消息。
吴歌脸一红。
“说起来,我刚刚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师兄呢。”简寒说。
“啊……”吴歌好像要说什么,但好像又突然想到自己要说的那些并不要紧、或者毫无价值,因此猛然打住。
“我只是觉得,师兄确实是一个气质非凡的……”简寒瞅了瞅吴歌,突然一乐。
“啥啊?”璐璐说。
“学霸呀!”
璐璐白了简寒一眼,“学霸谁不知道,对我们鸽子来说,师兄可不仅仅是个学霸。”
吴歌一瞪眼,便偏头不去理这两个人了。过了一会,璐璐眼见无聊,也就又看书去了,简寒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是她刚刚从行政楼那里取来的。
寄信的地址是内蒙古。
遥远的地方,两千多公里,需要经过长江、黄河,咣当咣当的绿皮火车要走过两天两夜。如果一直播放,那小小的MP3里的歌曲会循环播放完一整遍。
这个时候的内蒙,早就下雪了,当河水结冰的时候,简寒会小心翼翼地踩上一脚,侧眼偷瞧着,旁边的伙伴早已经在冰上跑了起来。
窗外是还明晃晃的绿叶,是中午撩人的暖意,这里是没有冬天的啊。
简寒展开信纸,信纸第一行是寒寒,然后冒号,很标准的书信体格式。
寒寒:
你还好吗?很久没见了吧。有多久了呢,可能有三四年了吧,你上次给了我你新的地址,我就总想着要问一问你现在如何,一直拖到了现在。
先说一说我自己吧。
我现在在一家厂子里工作,生产电子产品的,就是给产品上一下螺丝,从早上七点做到晚上七点。厂子在镇上,就在咱小时候常常逛的大集旁边,小学校旁边的仓库拆掉了,新盖的这家厂房。
每天早上去的时候,天还昏昏的,我有时候就会想起来和你、还有谷雨一块上学的时候,也得这么早走,才能赶上去镇上的第一趟车。谷雨和你一样大,但她做什么事也总不上心,晕晕乎乎,去镇上的车开十分钟也能睡着。
谷雨也不上学了。她刚刚交了个男朋友,她才多大。
每天都是很重复无聊的工作。你知道的,我不怕辛苦,拿长刀打羊草,要使出百倍的力气,乌泱泱的青高粱漫无边际,你只能紧紧抓住刀,选好最合适的角度,一下一下砍在高粱的根部。我只怕这每天的生活,单调的像那高粱地一样望不见头。
我扭进一个螺丝钉,再扭进一个螺丝钉,再扭进一个。
打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脑子就这样空空的放置十二个小时。但总有时候,一个想法会突然间蹦进我的脑子里,我会问自己,我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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