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每天上学早,多数时间跟学校校车走,偶尔林晓茵送。子涵的半成品油画摆在餐厅一角,色彩用得浓烈冉洁看了喜欢,正巧用来打岔说:“瞧,子涵的画才这点儿时间就进步不小,说不定将来是个画画儿的料。”
“也不看看是谁的种。”范东接了茬说,他打开手机,放起一首土得掉渣的西北方言民谣《谈恋爱》:“春天来了,把你手拉上,兰州的商场逛一逛,给你买衣裳。”第一句就让冉洁忍不住大笑,笑得直掉眼泪。
吃完早饭林晓茵先去单位上班,留下冉洁和范东在家。冉洁原想早上跟林晓茵一块儿去,林晓茵说上午不行,上午琐事太多,怕乱了套,让他们俩按约定的时间下午去。
院子里落英缤纷,朝阳红霞,春树寒鸦,别有几分情意。
范东拉着冉洁去院子里给她照相。冉洁不情不愿,但是暖阳姣好,春光惹人心醉,两人照了一阵,冉洁拉着范东问,“如果我们二十年前相遇,你说我们会怎么样?”
“会相爱啊,在一起。”
“现在呢?”
“还是相爱啊,在一起。”
“你无不无聊!”冉洁无可奈何地笑。
范东捕捉到冉洁自然流露的笑颜,迅速抓拍,得意地说:“大师就是大师,你看看这几张,多好。”
冉洁看了点头,在范东面颊上轻轻啄了一口,柔声说:“你不当摄影师都可惜了。”范东心下荡漾,抱住冉洁不肯松手,两人拥抱,在草地上长吻缠绵,激情难舍。
冉洁躺在范东结实的手臂上仰望晴空,眯眼,嘴角紧闭上翘,四野如荒原陌生又熟悉,山峦静默,象大音无声的高人,象上帝之眼。
心理卫生中心中午有两小时午休时间,所有病患都要求在房间里休息。
林晓茵趁午休时间躺在办公室的布艺长沙发上闭目养神,自从冉洁出现以后,她午休就从没睡着过,开始她还焦虑,到现在她习惯了中午只闭目养神。
林晓茵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工作的时候工作,吃饭的时候吃饭,睡觉的时候睡觉,性情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她是张以楠最信任的助手,也是范东信任的爱人和伴侣。
对于张以楠来说林晓茵做事雷厉风行,勤勉严谨,是可靠的工作伙伴;对范东来说林晓茵说一不二,同意他带冉洁回家,就没再为这件事埋怨过自己一次。除了偶尔几次难忍的眼泪,她一以贯之地从未指责过两人,冉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林晓茵对冉洁说的唯一一句重话是:“你的出现,你的好奇,已经打扰了我的生活。”
林晓茵知道遇上这种事别人会怎么做,自己却于心不忍,为了儿子和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家;她也知道范东永远不会跟自己离婚,只要自己不提,他们永远是一家人。
张以楠开会的时候见到范东跟他半开玩笑地说:“看在你夫人的份上,你今年也该把那笔救济款拨给我们了。”范东原不想见张以楠,可是这回躲不过,他说:“行,你也是为你们院谋福利。”张以楠和林晓茵击掌庆祝,喜笑颜开。
张以楠是江南人,身材娇小,满脸雀斑,离婚后心系事业,一直单身:“谢谢领导,你真是活菩萨,你一来咱们的经济危机就解决了。”
“护士都在这儿了?”
范东不想让张以楠老围着资金的事念叨,拿话打岔。
“小林,小张,你们给领导好好汇报汇报。”张以楠有一张习惯讨好的脸,但是并不惹人讨厌。
“这位是影视公司的编剧冉洁女士。”林晓茵亲自介绍冉洁。
象大多数男人一样,和一个与自己有敏感关系的女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候,他们习惯保持距离,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对方,同时也能借机找回不可多得的陌生感,形成间离效果,让距离产生美。
这种时候,林晓茵只需要范东的一个眼神,而冉洁还沉浸在上午和范东缠绵缱绻的甜蜜回忆里。
“各位好,我们现在筹备的是一部以心理疾病患者的经历为主题的影视剧,希望大家提供真实生动的素材和故事,说不定有一天,你们提供的人物和故事会出现在我们创作的影视剧中,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支持我们的工作。”
冉洁开始真诚地和医生护士交流,她是享受这一刻的,也希望在现实生活中挖掘到有意思有价值的素材。
“他们其实是很脆弱的一群人,内心非常脆弱。我认识一个阿姨,退休后的生活就喜欢跟人打打牌,有一次因为她赢了钱,被输钱的人攻击,说她想钱想疯了,其实对方不过是因为输了钱说些气话,一般情况下彼此互相挤兑几句,开开玩笑就过去了,可是她就老念叨这句话,后来发展到生活不能自理,被儿女送了进来,每天就念叨那点儿事,辛苦大半辈子,晚年生活很可怜。”
“前两年我认识一个搞销售的患者,男士,四十多岁,他本来做酒的销售工作做得还不错,起步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可是有一天,他在地下停车场试图接近一个豪车车主,想把名片发给对方,但是他刚一开口就被对方大声呵斥了一声‘滚’!在那以后他就老对别人说‘滚’,后来他也没法做销售了,因为脾气太暴躁,最后患上躁狂症住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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