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我也甘愿!”蒹葭苍声口硬硬顶上去。
生灭师傅一时听了,哪里忍得,将个手掌扬起来要给蒹葭苍脸上打上去。
却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蒹葭苍故意给脸昂起来,要接他的巴掌,他气到了,怄到了。他不过为着他!
蒹葭苍看着巴掌迟迟不落下来,故意要去气生灭师傅,激将的口吻:“师傅怎么也不打了,怕了吗?又是怕什么呢?”。
生灭师傅只做不听见,要去抢蒹葭苍背在身后头的白蛇。一时左边一时右边,伸手探头去抓,抓也不到。他到底是老了。
这时候才一双眼瞧过去,面前这个小子,老花眼里看着模模糊糊,像是在烈日里站住,白茫茫的光,直看不清楚。
生灭师傅有些怆然,心里一凉,一切白操心了。他有点凄然的口气,看着面前敌对着他的蒹葭苍道:“你身上一股妖气,取了蛇心子服下了才好,否则直丧了命!”。
蒹葭苍听了,倒是一惊。他身上有妖气?是与不是师傅说出来偏我的,给露如霜诓过去?蒹葭苍一壁想,一壁把背后的手犹豫了起来,最后却打住了。
“怎么会有!”他笑嘻嘻,把生灭师傅看过去。
“你出生时你娘难产,我便是取了那白蛇一颗心尖肉替你娘助产,你才落了地,却也沾带了妖气,”生灭师傅见到蒹葭苍脸色变白,继续说着:“我才教你修行佛法,好容易得了佛身,不晓得为何,近日你身上的妖气又现了”。
蒹葭苍脸上僵住了,他直直盯着生灭师傅,很怔了一怔。
“把她给我!”生灭师傅见到蒹葭苍这个形容,知他呆住了,痴了,大声一喝,想蛊惑住他,教他把白蛇交出来。毕竟性命子是他自己的。
这个徒弟生灭师傅也了解,料断了他准定要给交了出来。
却听见冷冷一声:“休想!”。
“倘或我死了,我也不教她死!”蒹葭苍瞪住生灭师傅。
露如霜一时在那背后头,给蒹葭苍血淋淋一只手逮在手中,感着那血液从自己尾巴末端掉下去。蛇眼睛能够看见那一珠子红一珠子红寂寂地在白光里落下去,一滴一滴……一刻钟一刻钟。
她心里像过了一辈子两辈子,那样子长的时候,厚沉沉,难捱下去。她的命还是抓在别人手里头,她是只物件,雕花的红漆木头钟,那样凄落落搁在旧庭院深屋角落里,照不上丁点日光。
啪地一声,碎一只白瓷碗的声响,给露如霜一惊。回过神子来,是蒹葭苍教生灭师傅打了一巴掌,过后摔下一句:“那你便死罢!”。
走出去,把铁栅栏门重新套上锁,撇下不管的行为了。
露如霜心里突然变得很重,她承了他的情,倒没有由得不由得,横竖现下是她欠他了。
至了下午,那铁栅栏门又给拉开了。蒹葭苍一时警惕,把胸口衣服里头的露如霜的白蛇身子按住了。
见到是生灭师傅走进来,蒹葭苍心里倒搁下了。师傅不会为难他。他吃准了。
一个青布包袱给扔了地上。生灭师傅一眼也不把蒹葭苍看,直冷冷道:“你既不要我管你的死活,往向又嚷着还俗,我便放你走,今后也再不是师徒了!”。
蒹葭苍听了,倒是先一愣。过后赶忙抓起包袱,拔腿要跑出去,他心里荡起来,飘上天去。
却给生灭师傅叫住了,蒹葭苍听见一声“这样迫不及待”,一时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红住一张脸面子看过去,只瞧到生灭师傅把那浮生丹掏出来。
蒹葭苍怔住了,愣了一愣,不有接过。
“你心心念念救这一条蛇,难不成还是心慈?”冷哼一声,讽刺的声口,把蒹葭苍瞧不起地瞥一眼。
蒹葭苍只觉得给一刺,一时接过也不是,不接过也不是。
最后还是生灭师傅将蒹葭苍的手掌抓过去,把浮生丹挜进了他手掌心里才罢了。
“去了罢”
蒹葭苍捏着那浮生丹,像是握着个什么赃物,直觉到藏不住,硌得手心痛。又听见生灭师傅要他走了,才醒过味来,打了个摆子。
一时只把生灭师傅看了一眼,快步奔了出去。
生灭师傅只望着蒹葭苍消失在铁栅栏门口的背影子,暗自嘟囔一句:“我到底算是对的起他了,你也怨我不得,你们乐家的事我如何再往里头插手!”。
那蒹葭苍一路奔到山下,气喘吁吁的。俯着身子给手撑在膝盖上出了好一会子气,把直起腰来将露如霜从自己的衣襟口子里掏出来。
把浮生丹拿出来要给她服下时,突然将生灭师傅那句“你心心念念救这条小蛇,难不成还是心慈?”记将起来。像一场魔咒,贴在他耳朵便是响。嗡嗡的声音叫得他头昏脑涨。
露如霜化做人形,却见到蒹葭苍把一双手抱住头,一脸难受的样子。她凑上去,轻轻细声,问道:“你怎么了?”。
蒹葭苍听见声音,把头一抬,瞧到露如霜化作人形了。霎时间,一块暗沉沉雕花褐木纸镇把心事压住了一般,心里熨帖了。
“没怎么,”蒹葭苍向露如霜笑了一笑,给头一摇,把她盯着,“现下我们两个,两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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