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对她没招,只能找秦谷雨的茬:“箫大人就这么放她过来了?除了你还来了几个?”
秦谷雨非常清楚这人的脾气,果断如实相告:“小姐偷跑出来的,‘玄影卫’十二人随行。”
“玄影卫”都来了,那应该挺安全的。江暮云放过了玄影卫的秦大头领,又看了看箫薇,无奈道:“我一会儿还有军务呢,等下差人带你去安置一下,待两天,别乱跑,然后……”
“刚来就赶我走?”箫薇撅起嘴,“我不走,你去年这时候回邺都述职,说入夏就回去,结果呢?夏天的蝉都没了,秋天的菊花都败了,都又到二月了,连个影儿都没有。”
江暮云一时语塞,箫薇便顺杆儿往上爬,故意委屈巴巴道:“我娘也说想你了,将军,你的孝心呢?”
箫薇的母亲江瑶和江暮云的父亲江陵同出一族。大雍朝的时候江家还有些地位,只是后来战火连年,江家世代从军,江氏儿郎大多死于沙场,姑娘们也没有大家闺秀的命,只能流落四方。到了赵粲打下江山的时候,便只剩下江陵仍守在西北、江瑶只身在邺都漂泊。要说江瑶能嫁与朝堂新贵、掌管赋税与户籍的大梁重臣箫钧,还是赵粲看在江陵的面子上亲自指的婚,她后半生才算有了依靠。
江瑶与江暮云算起来并不算关系十分亲近,但江瑶是个明白人,又对江陵十分敬重,自然对江暮云多了几分挂怀。江暮云孑然一身,对这点情谊也予以回报。
这本是江家沧桑中的一段温情故事,直到江瑶的女儿箫薇长大,硬是改写了画风。
除了箫薇,箫钧还有一个女儿,名为箫槿,小箫薇一岁。箫槿的生母也是名门闺秀,姓杨,与赵粲的妃子杨月也沾亲带故。杨氏与箫钧也相识甚早,无奈敌不过皇帝一句话,还是得把正妻之位让给了江瑶,后因体弱多病,早早撒手人寰。
箫钧其人,思想还算开明,也没有一定要儿子继承家业的想法,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但他毕竟没办法完全跳出古典经书的条条框框,还是觉得女子该有女子的样子,请了邺都最好的先生来教女儿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若是她们想要入仕,他也能打点一二。事情本来是沿着箫钧既定的方向稳步发展的,直到有一天,江陵带着江暮云来府上做客。
江暮云那时不过十四岁,却带着一种久经风沙的气场,和邺都的公子哥儿完全不同。箫薇第一次见他,便被迷的移不开眼睛了。
但箫薇那时候还小,箫钧和江瑶都没想到,就那么匆匆一晤,江暮云便改变了自家女儿的志向。
箫薇直接扔掉了刺绣,偷偷钻到箫钧的房间里,把常年积灰的重剑搬了出来。那铁家伙太重,箫薇扛不住,出门的时候没留心,被门槛绊了一个大马趴,爬起来便对上了闻声赶来的箫钧的目光,说话还有些脆生生的,却带着孩子才有的执着:“爹,我要习武!”
自此,文臣箫大人家里,从平静如水变成了日常鸡飞狗跳。
箫钧软硬兼施多年,想把这舞刀弄剑抽鞭子的女娃娃拉回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正轨,均以失败告终。待箫薇及笄之时,居然真的练出了点本事,在校场一鞭子撂翻了方都尉家的大公子,从此更加肆无忌惮,人生理想变成了“做大梁第一女将军,嫁给江暮云”。
箫钧无奈,为了保证箫薇横行邺都、闯祸不断还能安全回家,抽了十二位精锐家将,编成“玄影卫”,随行保护——外加收拾烂摊子。玄影卫头领——收拾烂摊子一把手,便是倒霉到家的秦谷雨。因为箫薇觉得秦谷雨此人研究旁门左道十分有天赋,能成为帮助她离家出走的中坚力量。
此时,秦谷雨和箫薇都等着江暮云一声令下,让玄影卫放飞自我,单独跟箫薇,不,让箫薇单方面腻歪一会儿,但江暮云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让他们回去问候江瑶。
江暮云正累的头疼。
他本来确是要入夏回邺都,但西戎人似动非动,总是出其不意地露个面,再安安生生地退回去,江暮云担心有诈,放不下心,亲自重整了白虎营的防卫。
江陵死后,白虎营人心不稳,江暮云这五年来时常左支右绌,几经波折,总算压住了几派心怀不轨的人,也是一把辛酸泪不可与人说。这些原因加起来就导致了回去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戎州与中州交界线颇长,半为山岭半为边城,白虎营原先便是其中一座,但其位置特殊,傍山而建,易守难攻,江陵便让城中百姓移往靠东一些的镇子,白虎营也自然担上了守卫者的职责。
“抚远大将军”看似风光无比,江暮云却心知肚明,“抚远抚远”,赵粲是想让他滚得远远的。各地驻军本该互相联系,万一有点问题也能及时支援,而江暮云明显感觉到,赵粲在有意无意地割裂他和其他驻军的联系,他想去隔壁串个门都没人接待。
总之一句话,戎州那些国家真的打过来了,你江暮云就扛着。若是相安无事,你就在那儿靠山吃山,往前走走吃沙子也行,别回来了。就算死在漫漫黄沙中,还能全了江家的名声,满门忠烈垂千古,邺都的温柔风里再多一块碑。
只是,江家祖训在上,江暮云进不得、退不得。他知道箫薇的心意,却觉得她还是嫁在邺都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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