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安十六年六月初十,帝崩,太子赵明恺即位。
皇宫上下简直乱成一团,十四岁的新帝少不更事,一切事务几乎都是“太后”杨月在打理。杨月每日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红着眼睛,脸色苍白,却仍然能把复杂的丧礼安排的井井有条。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还对赵粲唯命是从的人纷纷表明了新立场,演绎出了“墙头草”的精髓,明里暗里地吹捧杨月,拿丧礼做起了文章。赵粲若是泉下有知,也许要气的掀棺而起。
谢兰虽然没有“救治”好皇帝,却也没有被怪罪,但杨月在一片忙乱中还不忘下了一道令,让她留在邺都,这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但考虑到其中的利害关系,谢兰还是心有不安,这几天都住在谢竹所在的客栈,和他商量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这日傍晚,见谢竹独自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疲惫,谢兰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还是没找到人吗?”
“没有,”谢竹摇摇头,“天牢本就不是寻常地方,连箫薇都没有办法进去。另外,宫里都在忙丧葬的事情,太子又刚即位,乱的很。”
“但这也许不是坏事,”谢竹又接道,“不管是赵粲还是杨月,目的应该都没有达到,阿瑜此时还没有生命危险。我今日得到消息,赵粲的死因与朝廷公布的果然不同,应该是毒。”
“他本就服毒数年,”谢兰皱眉道,“我当时为赵粲诊治,就发现他在以毒攻毒续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见到阿瑜,”谢竹叹气道,“否则我们在外面,也做不了什么。”
谢兰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脸严肃地拉着谢竹走进了房间。她确定外面没人,又把门仔细地关好,才正色道:“二叔,我有件事,一直没来的及告诉你。我来邺都的第一天,就碰见了杨岷被打劫——这件事你可还记得?”
“当然,”谢竹疑惑道,“怎么了?”
“那打劫杨岷的人,是顾烨。”
见谢竹面色一惊,谢兰加重了语气:“我当时听到了另一个人叫他‘顾烨’,还不知是哪两个字,不敢确认。但后来我在月央殿又一次见到了他,他就站在杨岷身后——我怀疑那个杨岷也是假的。第三次,便是阿瑜被带入宫里那晚,他与那兄长一同来了箫府。”
谢竹的神色愈加严肃,示意谢兰接着说下去。
“听二叔之前的说法,顾家兄弟与阿瑜是多年的朋友,应该不会加害于她。而且,打劫杨岷一事,说明他们应当是站在了杨月的对立面。我对顾烨印象还好,本不想深究。但如今谜团重重,阿瑜又处在危险之中,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他们了。你说,顾家兄弟的身份,会不会是假的?他们从白城跟着过来,是归乡开始新的生活,还是别有用心?”
“我会去查这件事,”谢竹低声道,“阿兰,你也注意些。这几天我们都得再想些办法,阿瑜还在天牢,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了。”
而公孙瑜这几日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能靠送饭的时间判断时辰,每次还要抓着来人多说几句话——牢里太过阴沉,简直要把人逼到抑郁。
虽说每天会有人按时送吃的过来,但囚犯的饭菜也好不到哪儿去,充其量就是吊着命别在问罪前饿死。
“这位大哥,”公孙瑜接过一小份发硬的米饭,可怜兮兮地跟侍卫搭话道,“都五天了,我是被冤枉的,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来啊?”
那侍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还算有点人情味。他不通政事也不多管闲事,自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姓甚名谁,看着小姑娘灰头土脸,有点于心不忍,但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投以同情的目光,简单说道:“快吃吧。”
“那,为什么我旁边没有别的犯人啊?”公孙瑜得寸进尺,继续装可怜套话,“是不是因为我还没定罪,还有出去的可能,所以不和坏人关在一起?”
那人叹了口气,小声道:“这是天牢——你还是,哎。”
他把袖子从公孙瑜手里抽出来,转身离开了,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公孙瑜眨巴着眼睛,目送他走了出去,面上的一点天真随即消散,表情越来越严肃。
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她早该想到,旁边没有其他犯人,又有这么多人看守,是怕穷凶极恶之人有所勾结,蓄意越狱,或是被权贵之人别有用心地劫走或利用。
看起来江暮云反复交代“多加小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她还是大意了。手里拿着朱雀符,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人形靶子,不知背后有多少眼睛虎视眈眈,之前是靠着箫薇的庇护,安安稳稳过了几个月,如今想来,之前虽然也颇为注意,但还是有些招摇。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既然已经身处此种境地,公孙瑜索性放开了,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等着前方来客。但那人磨叽的很,不知和侍卫嘀嘀咕咕说了多少话,反而是一阵肉香先给公孙瑜打了招呼,那味道像是刚烤出来的鸡腿,吃了几天硬米饭,鸡腿就如同山珍海味一样诱人。
“杨公子,时间长了,我怕是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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