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自拉着红绸的一端,并肩一步步缓缓走向正厅,公孙瑜手心里全是汗,偶尔能听见旁人的几句私语。这种日子里不会有人智商不够去提及政治利益,都在有心无心地称赞着“新人多么般配”。正厅里,杨岷的一位长辈代表他已故的父母坐在上位,笑的喜气洋洋。
不一会儿,喜娘便拖着长音喊了起来:“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
公孙瑜和顾淳在宾客的一阵祝福的笑声中朝外朝内都拜了一遍,正准备面朝对方准备行礼时,那红绸却“刺啦”一声裂开了!一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花惨兮兮地掉在地上,喜娘惊的舌头打了个结,最后一个“拜”字直接走了音。
拜堂还没结束,红绸就断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杨家长辈的笑容僵在脸上,杨府的主管、也是成亲筹备的负责人气的脸都绿了,恨不得把打理红绸的小丫头揪出来当众用棍子收拾一番。
大概只有公孙瑜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小鬼偷偷做了手脚,只要他俩稍微转身一扯动,那红绸就会断掉。
因为燕子和张昉要搬过来住,他们已经把杨府摸得熟透透了。这个年纪的小孩一个月变一个样,在邺都呆了这么久,不知道长了多少心眼儿。
“对不住,各位,”顾淳无奈又恳切地自嘲道,“这都怪我。”
接着,他笑着看了公孙瑜一眼,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是我等不及了。”
公孙瑜顿时被撩得老脸一红。那盖头简直起到了救命的作用,没让她看见顾淳勾魂儿一样的眼神。但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靠近几步的顾淳拉住了手。
她这才发现顾淳也是紧张的。他的手心也全是汗,却把自己的手囫囵攥在了里面,那黏糊的感觉却不让人排斥,还莫名多了几分缱绻与悸动。
喜娘是个机灵的,当下接话打哈哈道:“红线系上了,就是命里的缘分,可比红绸结实,新人以后一辈子啊一定会长久。”
有了个台阶可下,众人纷纷顺势跟着祝福起来,正厅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气氛,仿佛这“掉花”事故恰好证明了这对小夫妻的情谊。
待到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宾客们还在欢声笑语地谈论着。眼见着后面的流程一切如常,杨府的主管才松了口。而躲在柱子后的歪猴却气的冒烟。
“他居然直接拉上去了!拉上去!”歪猴愤愤不平道,“这怎么行呢!”
“别急别急,”张黎真想捂着他的嘴巴——再这么嚷嚷下去恐怕全世界都要知道他们的“秘密大计”了,“洞房才是重点!燕子和小昉已经打入内部了,肯定没问题!”
不远处的顾淳瞬间打了个喷嚏。他只当是风有点大,眼疾手快地把一众闹洞房的人关在了外面。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
装扮一新的屋子里同样是喜庆的红色,仿佛在昭示这个夜晚的与众不同。公孙瑜正坐在床边,顾淳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往前走了一步——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他想要拥有,却不敢伸手的珍宝。
他又走了一步——若是任性一次呢?若是……他们能卸下伪装,热烈又俗气地爱一场呢?她会愿意吗?还是会……陷身泥沼,用往后的一生去后悔呢?
他接着走了一步——是了,他不该有妄念,不该忘却那些理应背负的东西,不该,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愿赌上公孙瑜一生的幸福。
顾淳只觉得这短短几步如同千丈远,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就在离公孙瑜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只听见“咔”的一声,他突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被猛地一绊,直直地往前趴了过去!
公孙瑜顿时发觉不对,直接把盖头掀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淳压下去抱了个满怀。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倒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顾淳只觉得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愣是保持这个姿势呆了半晌,被公孙瑜猛地一推,才红着脸爬起来,顿时看见了“罪魁祸首”——一根黑色细布条无辜地躺在地上,颜色与地板相近而不易被察觉。
顾淳比那布条更无辜,他轻咳了一声作为掩饰,别过头没有看公孙瑜把衣服整了整——人都说新娘子最美,果不其然,精心打扮,哦不,被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阿瑜和往日大有不同,他那装满了诗词歌赋的大脑顿时死机,只是本能地不想移开眼睛。
“这都……什么情况?”顾淳尬笑道。
这么一折腾,公孙瑜也懒得顾及什么“新娘子形象”了,她把盖头随手扔在床上,斜看了帘子一眼——根据她对几个小崽子的了解,肯定是谁悄悄溜进来,躲在后面使坏招呢。
门外的“无关人员”还在探头探脑地找乐子,公孙瑜只得压低声音,但她还没开口,顾淳便坐过来,装模作样地空出一拳远的距离,一本正经道:“咱们还是把交杯酒先喝了吧。”
第34章 闹剧
公孙瑜把目光从帘子那里收回来,看向顾淳的时候,还是被那双眼睛电了一下——这世上有太多物是人非,但这种悸动与白城相遇相知的回忆融为一体,像是在证明着“永恒”不是一个虚假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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