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酥饼做的还不错,”顾淳一边给公孙瑜夹菜,一边把招牌酥饼的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以前吃过最好吃的酥饼还是西域那儿的。”
公孙瑜没动筷子,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你在去白城之前,是不是过得挺辛苦的?邺都的公子哥儿不好当吧,文治武功是不是都得学?”
“讲道理是这样,”顾淳笑了笑,“但你没听说过‘纨绔子弟’吗?少壮不努力,老大考不上官,说的就是我。”
公孙瑜也跟着笑了一下,觉得这人打哈哈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他自己不招,简直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就算成了亲也没什么用。
角落里的歪猴看着两人相视而笑,悄声问道:“我看阿瑜姐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啊?”
燕子却没有回应他,只是皱着眉头,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他们看——尤其是盯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歪猴毫不介意,接着用大人的口气自言自语道:“其实阿瑜姐开心就行,顾老师也会遇到适合他的姑娘……”
“歪猴,”燕子打断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杨公子有些眼熟?”
“没啊,”歪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否认道,“这些大人物我怎么可能认识……”
燕子没有回话,她回想着前一天晚上在屋里见到“杨岷”的感受——那种气场像极了一个熟悉的人。今日“杨岷”给公孙瑜夹菜倒水的样子,她又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只是错觉吗?燕子焦虑地摇摇头,自己从小到大,很少靠直觉作出判断,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便极少有差之千里的时候。杨岷和公孙瑜的关系,绝不是什么“杨家不可得罪”这么简单的说辞可以解释的。
被“观察”的公孙瑜和顾淳快要吃完结账的时候,一楼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老板为了招揽客人,临时请伶人来演场戏。
“怪不得楼下布置了一个台子,”公孙瑜说,“要不看一会儿?”
“听你的。”顾淳不假思索道。他这干脆的态度倒是让公孙瑜受宠若惊——顾淳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她还以为成亲之后要“以夫为纲”,想不到这人还有妻管严的潜质。
不一会儿,那身段优美的伶人们就上了场。他们所演的是一场新戏,引得不少食客都放下了筷子,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婴孩的出生——这不是普通的婴孩,他降生的时刻黄龙飞舞,凤凰来仪,千里之外的百姓都为之惊诧万分。他正是先帝赵粲的大儿子,乱世之中睁开双眼的“未来太子”。
彼时天下未定,这孩子的降生又带着异象,人们纷纷觉得他是上天选中的君主,将会开辟盛世,平定山河。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群雄割据的局势也明朗起来,赵粲的兵马势不可挡,统一了全国大部分地区,随后,大梁建国,终结了数十年的混乱。
这么一来,百姓更加相信那孩子是上天给国家的恩赐,赵粲称帝后,他也成为了皇子,随后被封为太子。太子果然争气,文治武功样样都好,十岁出头便可头头是道地谈论国家大事。
与名声、称赞同时到来的,是日夜苦读和年复一年的习武锻炼。太子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他最轻松的时刻,便是悄悄来到“象山”看一看风景,听一听溪流的声音。
公孙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场景,不由得怔了片刻。
“我们走吧。”顾淳突然说。
“为……为什么?”公孙瑜回过神来,对这番出尔反尔奇道,“戏也好看,伶人演的也不错,我还想看看结尾呢。”
“你不会喜欢的,”顾淳淡笑道,“是个悲剧。”
“那又怎么……”公孙瑜随口接道,但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是在梦里看到了这些场景——梦里读书习武的主角,是顾淳!
她极力抑制住内心涌出的不安感,假装重新沉浸在戏里面,云淡风轻地接上了话:“那又怎么了,人生在世悲喜常在,看完再走也算圆满。”
顾淳没回应,公孙瑜也只敢用余光时不时看向他的侧脸。
戏中的太子在十四岁爱上了一个大家闺秀,却因为要带兵出征而割舍了这段感情。但天不遂人愿,太子在西域结束了他流星般璀璨的一生。结尾,那位大家闺秀在象山殉情,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公孙瑜怔怔地看着伶人们谢幕离去,耳边时不时传来唏嘘声。她对这段故事有所耳闻,只是把那位英年早逝,几乎是活在人们想象中的太子当做一个历史人物,从没像今日一样,觉得他的离去会带来千钧重的悲感。
“最后这段没依据,”顾淳突然出声道,“人们喜欢看爱情戏,才加了这么个角色。太子这样的人……担的太多,心里恐怕塞不下什么人了。”
他见公孙瑜不回话,随即带着安慰的语气接着道:“都说了是个悲剧——欲抑先扬,盛极而衰,这个开头拔得太高,所以往下走,也只能倾颓了。这菜都凉了,要不要再热一次?”
公孙瑜静静地听着他这番评论。外面阴天转晴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顾淳脸上。那一瞬间,谁是戏中人,谁是戏外人,她突然看不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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