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给汉丰公主带到北地去。
皇帝愣了一下,又笑了笑,道:“你且让汉丰安心吧,保家卫国是男儿的事,朕岂会牺牲自己的小妹妹。”
说完又继续埋头批折子。
我怔怔看着灯下皇帝伏案的身影,我与他已熟识一年多了,却又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我把皇帝的话告诉汉丰公主的时候,汉丰公主才终于哭了出来,只说:“我想不到…我与皇兄从来都不亲近…”
我把汉丰公主搂在怀里安慰了一阵,最后问她:“那你可以把我给你添的嫁妆都还给我吗,都是我外祖母多年积攒的血汗钱……”
皇帝叫人让我把承安抱去养居殿,我到的时候,看见长廊下站着一个胖子,正用帕子擦汗。
我不禁大喜,上前喊了声:“爹爹!”
爹爹也是又惊又喜,但仍不忘行礼:“微臣参见明妃娘娘。”
我扶起爹爹,看见他的双鬓已经生了不少白发,不禁有些心酸,又见他用的仍是我入宫前绣的手帕,心里更加难过,道:“爹爹的帕子旧了。”
爹爹有些局促地把手帕揣进袖口,笑道:“你娘又不会做这个,凑活用吧。”
我从乳母手中接过承安,抱给爹爹看,爹爹逗了两下,又道:“你进去吧,他亲外公在里头呢。”说罢便告退了。
我进了养居殿,果然是平远伯在里面正和皇帝议事。平远伯看见我抱了承安来,未见礼先红了眼圈儿。待他行了礼,我看了看皇帝,皇帝轻轻地点头,我便让平远伯抱一抱他的外孙儿,平远伯却没有接,只跪下道:“老臣感念皇帝陛下与明妃娘娘的恩德,此去北地一战,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终于要派兵去北地决战了,大表哥是先锋,平远伯作为老将压阵,爹爹在后方筹备军需,保证粮草的供应。
主帅,是主动请缨的骆王。
大军出发的那天,皇帝破例带我上城墙观望。
骆王一身银色铠甲,神情威严,眼神坚定。
这样坚定的眼神我在皇帝脸上看到过,在汉丰公主脸上看到过,现在也在骆王脸上看到了。
我知道,骆王从前无忧无虑、快活逍遥了十几年,现在也是他肩负起皇族使命的时刻了。
先是大表哥发现了我,轻轻向我挥了挥手,于是骆王也抬起了头。离的太远了,但我依稀可以辨认出,他如同初见时那样,给了我一个明亮的笑容,然后调转马头出发,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骆王马上的背影,我忽然有种预感,他不会再回来了,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要我了。
即便在他大婚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觉得过。但现在我深刻地感觉到,他不要我了。
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要我了。
我身子一栽,吐出一口鲜血来。
皇帝大概是以为我要死了,乱了心神,匆匆将我抱回了织云宫,召来满屋子的太医。
太医轮番上来望闻问切,却诊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商量出一个结果:“娘娘忧思操劳过度,血不归经,多调养几日便好了。”
在后宫里,操劳的都是贵妃和珠妃,我每日养尊处优的,何曾操劳过。但太医也只能这么说,总不好说我是受的情伤。
皇帝确认我没什么大事,便又去忙了。大军开拔之后,前朝的事情愈加繁重杂乱。即便皇帝青春正盛,我也感觉到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但他挂念我的病情,得空仍要来看我。
我告诉皇帝我没事,我不愿在他励精图治的时候,拖他的后腿,成为他的负担。
皇帝踌躇之后却说:“你怎会是负担,再忙再累的时候,只要能看上你一眼,朕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事后和妃对此表示:“啧啧,想不到咱们阅人无数的皇帝,在你面前居然如此纯情。”
国事繁重,我实在不愿皇帝分心于我,便主动去养居殿看他,送一些参汤或者点心。爹爹因为军需的事,经常被皇帝拉着唠到很晚,这时候就能分一杯羹,也算成全了我的孝道,我心里很高兴。
自从传出汉丰公主要和亲的消息,后宫里的氛围就一直有些压抑,因此五月底的时候,和妃撺掇着贵妃给二公主过周岁,让大家热闹一番。
和妃是最爱热闹的,每次宫宴,她都恨不得把全京城的世家夫人小姐都喊到青檀宫嗑瓜子,顺便更新一下她的情报库。
但贵妃说这时候不宜铺张,就在后宫里头大家凑个趣儿。
我平日里给二公主做了不少东西,这回便想送点贵重的,于是挑了个古朴的金锁。送去的时候贵妃有些惊讶,说:“我还当桌上那双小绣鞋是你送的。”
宫人忙说那是婉婕妤送来的。
我拿起那双小绣鞋,细细端详,只觉做得十分繁杂精美,没有两三个月的工夫做不出来。
我是不会给小孩子做这么费神的鞋子的,小孩子长得快了,穿不了多久就要嫌小,花多少工夫都白费。
婉婕妤却愿意花这个心思。
我从前听和妃说过,婉婕妤和郭修仪是一个家族的堂姊妹,她们从小就爱抢东西,关系一向不和睦,却没想到如今她对郭修仪生的二公主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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