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千修炼的心法是“问造化”,专司命卜星象,但是就算是时千,也只能占卜出事情的大小好坏凶吉程度,可万万没有预知事情具体经过的说法。
时千的天眼倒是能看到一些未来的景象,但是受限极高,看得多了不仅会折寿,而且气运也会衰竭不少。
听见易尘这么说,时千眉宇也染上了些许困惑,他微微摇头,说道:“从未听过如此奇人,若是有如此神通,只怕天地不容。”
不错,就是天地不容。
窥伺天机的时千即便修为高深至此,略有行差踏错也依旧会受到天谴,卜卦命算也往往要付出代价,更何况是窥伺未来一切的因果?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拂在面上,让人忍不住抖了个激灵。易尘掠起了鬓边的发,压低了声音,将《七叩仙门》的故事以及她误入仙门论道群的种种缘由因果一一告知了时千,告知了这位一直包容她的长辈。
“事情就是如此。”易尘靠在栏杆上,声音轻飘飘的没个着落,“我仅仅只是个凡人,并没有强大的神通术法,更没有踏上所谓的登仙路。”
“我与你们的相遇,是上一任天道谋划而来的结果,可是说我是天道,我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说到这里,易尘微微苦笑:“仔细想来,我实际跟你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飞鸟和鱼,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却愣是被一场游戏似的论道群给凑到了一起。想说是缘分吧,觉得有些不要脸;想说是阴谋吧,又不情愿脏了这份心。”
易尘话音未落,头上却突然一沉,随即被宽厚而又温暖的手掌揉了揉,梳理得柔顺的长发顿时变得毛躁了起来。
“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时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揉着易尘的脑袋,温柔而又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你是忘了少言当初说的话了吗?我们能够相逢,能一同论道,便是一种缘分,哪里来的那么多阴谋诡计,即便有……”
时千沉沉叹息,似有恻恻:“那也是好的……”
“能让我们相遇的一切契机,不管出于什么缘由,都是好的。”
时千微微一笑,他站在易尘的身旁,穿着一身现代的服饰,身上却还带着上古时期的谦和优雅,温润而不带丝毫现世社会的浮躁之气。
时千以往并非爱笑之人,他气质温和,却往往容色淡淡,看似毫无攻击性,实际似烟云一样缥缈。
但是面对着易尘这个总能将人心窝捂得柔软的晚辈,时千只觉得不能吝啬自己的微笑。
易尘不知道,即便有人拥有着移山填海的强大实力,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走进他们的圈子。
她也不知道,活到他们这个年纪,几乎没有什么能欺瞒得过他们一如明镜般的心,些许的自得与得意忘形,一时的贪念与不求上进,都有可能在彼此之间划下难以消弭的沟壑与芥蒂。
——但是小一没有。
没有因为力量而得意忘形,没有因为捷径就忘了本心。
更难得可贵的是,在这样一个容易迷失、犯错又会被原谅的年纪。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好奇,养出这样一个女孩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见到了,却更加诧异。
在这个物欲横流,虽有修心却无明确道统的世界里,小一是怎样变成如今的样子的呢?
时千不爱插手他人的人生,却也第一次,感到了好奇与无法言说的怜惜。
——一个有良知的人如果曾经犯过无可挽回的过错,那从此以后,就必然会步步谨慎,时时自省。
小一,是不是这样的呢?
跟时千谈完天后,易尘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回头便钻进沙发里陪友人们看电视。
客厅内的灯光调得很暗,唯有电视屏幕上的光芒格外明亮,神奇的是这样的光照在几人的脸上,居然不显恐怖,还是好看。
电视里的剧情正播放到高潮处,易尘左看右看,见清淮入神得怀里的爆米花都倒了,忍不住凑过去给他扶稳。
清淮的视线没离开电视,但是手上却摸了几颗爆米花塞进易尘的嘴里,还顺带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完事后又继续盯着电视机了。
易尘:“……”你抓过爆米花的手就往我头上揉真的好吗?
易尘嚼着爆米花觉得自己宛如一只被喂食的傻地鼠,在几位仙界大佬的脚边窜来窜去,真的别提多苦逼了。
怕挡着他们看电视,易尘把冰箱里的零食饮料拿到茶几上之后就矮着身子准备回房。
艰难地磨蹭了一半的路途,好不容易要从茶几和沙发之间挤出去了,冷不防地觉得腰间一紧,然后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易尘被放在沙发上,有些懵地回头,就对上阴朔那张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的脸颊,然后这些天快被摸秃的脑袋的脑袋又被摸了,人就被摁在了沙发上。
客厅的沙发是呈环形,三方包围围着正中间的茶几的,隔得不远就是电视,坐下七八个人也是满满当当。
阴朔的性格注定她选择的作为是正中央的沙发,阴朔的左手边坐着素问,右手边是少言,但是少言跟阴朔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如今,易尘就坐在这个位置上,左手阴朔,右手少言……宛如什么奇怪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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