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不行。
“我需要入世历劫, 否则,恐难当救世之责。”
即便易尘解释了许多,少年也了解到了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的强大, 却也无法因为贪生怕死而将自身背负的责任抛之脑后。
“对不住,是我修为不足,方才令你为难至此。”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神微微黯淡,看得易尘心揪不已,“我等可以离开此地,左右云台县之危已安然度过,我留下阵法图纸也是足矣, 但是若因为魔道对我虎视眈眈,我便要退居一射之地, 又如何担待得起天下人的期许?”
想想吧,正道魁首上清问道门的二代弟子, 被道主亲封为“道子”的正道修士刚刚出山入世, 就被魔道魔尊还未交手的威势吓得躲去了有师父庇佑的苍山, 这要是传出去了, 该是多可笑的一件事?不仅是削减了道主的威仪, 更让上清问道门失了脸面。
在其位, 尽其责。身为门派弟子,理应维护宗门的声誉;身为师尊的弟子,一举一动自然要对得起师尊的教诲。
对于少年的拒绝,易尘也没有强求,毕竟她最初仰慕的就是少言达则兼济天下的心胸,如今他这般说了,她又如何能拒绝?
最终,两人讨论许久,依旧认为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准备动身离开,只是下一个目的地还尚未有数。
易尘逼出了眉心的一滴精血作为镇压之物,而道思源则绘制了死生阵法的图纹,留书告知云台县众多修士们关于精血以及阵法的使用与布置之法。做完这些,道思源就抱着易尘,准备御剑离开云台。
易尘感觉到少年温暖的手搂上自己的腰肢,心中的可达鸭就忍不住鸭身一振,下意识地腿软道:“……我们能不御剑吗?”
看小说的时候觉得御剑飞行真的是帅得没朋友,但是等到自己正儿八经地来尝试御剑飞行,只觉得狗胆都被吓原地暴毙了。
老实的剑修少年不能理解易尘的恐惧,依旧抱着她没有松手,神情略有困惑地道:“御剑是最快的。”
似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易尘的恐惧,少年又乖巧地补了一句:“我会设下结界,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胳膊总归是拧不过大腿,面对自家出乎意料固执的爱人,易尘也只能选择妥协,反正怕着怕着……也就习惯了。
易尘和道思源没有回到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最安全的苍山,反而去了凡间。
对于凡人来说需要赌上性命、九死一生才能走过的天地炉,于天界修士们而言不过是一瞬之距。
易尘站在飞剑上,紧紧地抱着道思源,经过天地炉时难得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向下看,只觉得黄沙漫漫,生灵如蚁。
无怪乎红尘慕仙,凡人宁可舍弃红尘繁华也要走过这九死一生、百年才会通行一次的问道之旅。
得道成仙的诱惑太大,苍穹之上的风景太美,敢问这滚滚红尘,十丈软红中挣扎颠簸的生灵,谁不想逍遥长生,从此万劫不沾?
这世上又有谁愿意成为能被人随手碾死的蝼蚁?谁又能甘愿零落成泥?
所谓的放下欲求,也不过是无稽之谈——向道本身,便也是欲求的一种。
可是,红尘也有红尘的美。
易尘和道思源降落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深谷之中,四下无人,倒也没有惊扰他人的生活。
易尘和道思源都换了一身较为亲切的服饰,淡去了身上离世而居的出尘气质,看上去倒是像一对豪门世家走出来的少年夫妻。
让易尘有些意外的是,少言居然非常适合红尘中的锦衣华服,那些花纹繁复的贵重衣物穿在他身上,显得俊秀的少年清贵华美至极。
少言如今的容貌本就是堪称“华美”那一卦的,若不是他神情冷淡,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出尘澹泊稳稳地压住了过于锋锐的五官,只怕那俊美过甚的容貌会引来无数的狂蜂浪蝶。虽然他本身并无风月之思,但那双清皎如月的眼眸轻轻瞥来一眼,都带着令人心旌摇曳的澄澈清冽。
特别像那种古言小说之中高不可攀却让人疯狂想要采摘下来的师尊,就仿佛那冬日冰封的湖面之下凉而温柔的水。
“真好看。”易尘眼里藏着说不出的惊艳,即便她对人的五官眉眼都辨识模糊,但也无法忽视少言身上这种动人心魄的美,“你以前的衣服都太素了,穿得华贵一些,反而好看。”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白色显得清纯,黑色显得沉稳,各有各的美。
道思源穿了一身玄色银纹的星月华袍,就如魏晋时期的世家公子,端正俨然,却又不失风流写意;易尘却与他完全相反,穿了一身素色的青色百褶裙,若是手里撑上一把油纸伞,那就是无数人午夜梦回之际漫步江南水乡之时偶遇的画中仙。
道思源一瞬不瞬地看着身旁的女子,听见易尘的夸奖,也只是偏头思量了片刻,道:“不如你,你最好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看不见五官眉眼,道思源也觉得身旁的女子美极了。
美得他移不开眼,无心去看红尘中的繁华三千。
两人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座城镇,一座名为“花朝城”的城市,坐落于如今红尘五国中的晋国。
易尘用术法神通隐去了两人的身形,成功进入了花朝城中,但是总是这般作为也无法达到“入世”的根本目的,不由得有些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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