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魔尊的下奴面对自家主子如此出言不逊的话语,吓得面色发白齐齐跪下, 不敢出声劝解, 却也觉得胆战心惊。
道主身化天道后神识便辽阔足以笼罩神州四方,受天道眷顾的道主几乎已经是半个天道。世人只要提及道主之名, 道主自然心有所感, 除了乖戾恣雎的魔尊,这世上还有谁敢这般直言不讳地辱骂道主与天道?又不是不想要命了!
弑九星骂完还不消气,忍不住恨恨地踢碎了一面碧玉屏风,冷沉沉的目光移向了一旁跪着的下奴:“苦蕴去哪了?”
下奴被魔尊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 却也只能谦卑地回答道:“苦蕴魔尊下了苍山后便回了魔宫, 至今未出。”
正如正道修士的“道场”可以随身携带, 魔道修士们的“宫殿”自然也可以化作须弥戒子一般大小带在身侧,方便他们游历九州四海。
魔宫一如道场,设有防护的禁制与结界,没有主人家的允许,他人是无法窥探与进入的。
“他难道还有心情睡觉不成?!”弑九星忍不住跳脚,魔尊与魔尊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只有对付外敌时才会团结那么一时半刻,“那个叫易尘的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以前听都没听过?一出来就坏我们好事!总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吧?!”
弑九星虽然脾气不好,但却不是个牙尖嘴利擅长争辩的,而且有些一根筋,听不懂他人的弯弯绕绕。
虽然听不懂,但弑九星也从周围人的反应中察觉到平日里最为牙尖嘴利的乔奈在论道一事上落了下风,而且还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问道第八仙”。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人能回答他的,事实上这些下奴们都没资格踏上苍山,更别提弄清楚“问道第八仙”的真实身份了。
弑九星发过脾气后就迅速冷静了下来,事实上,在那些不熟悉的外人眼里,灾厄魔尊弑九星一直是个沉默寡言高深莫测的人。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位魔尊实际上是因为不会吵架又顾及自己的男儿气概方才选择了沉默,以此为自己捏造一个威严伟岸的沉稳形象。
除了在面对剑尊阴朔这个死对头的事情上能鸡蛋里挑骨头一样地疯狂挑衅,其余时候魔尊都只能咬牙切齿地在背地里砸东西发泄怒气。
明面上是个锯嘴葫芦,背地里是个爆炭奶娃,某种程度上,“石娇娇”的确相当娇了。
弑九星一个人憋着生闷气,结果越憋越生气,越想越糟心,到最后再次暴跳如雷地大骂道:“不行,不能让那个死女人那么嚣张!”
伺候弑九星的下奴们对自家主子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发疯的性子也是习以为常了,只要不跟盛怒中的魔尊有眼神对视,魔尊就能将他们无视得彻彻底底。
等弑九星将自己的魔宫砸了个遍后,他终于才从滔天怒焰中缓过了劲来,坐不住一般地抬脚往外跑,再次回复了人模狗样的姿态。
等弑九星一脚踹开乔奈的殿门时,就发现这本应跟他一样愤怒的人居然迤迤然地躺在软塌上喝酒,一点都看不出之前恼怒的模样。
“谁生气了?你生气了?呵,本尊像是那么容易失态的人吗?”乔奈晃着手里的酒爵,看着乌青色酒爵中澄碧的酒水,懒洋洋地说道,“当时候的局势已经不妙了,我们再对佛子下手也于事无补,那白莲花明显是被劝服了,啧,真可惜,差那么一点,就能把佛门扛把子的佛子给推下台了。”
“反正任务已经失败了,我们还不如先走一步,给道主跟那个女人扣个‘偏颇’的黑锅,以后才好抻张嘛。”
说到这里,乔奈还有些嫌弃地瞥了弑九星一眼:“男子汉大丈夫的能不能别那么输不起,扣完锅咱们就走不行啊,你还非要在哪里骂街。”
弑九星最听不得“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话语,几乎是下意识就面色难看地打量起自己,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沾染了女气。
“你还好意思说我?说你生了一双‘晦目’,结果还骂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问道第八仙!”
乔奈生有一双迷离如丝的猩红眼眸,这是魔修梦寐以求的“晦目”,与正道中的“天眼”以及“明眸”并称为“三道目”。
与可以堪破天机的天眼以及洞悉尘世的明眸不同,晦目有瑕,生来便可知晓人心,入目所见皆为丑恶,生有一双晦目的人,大多都堕入了魔道。
毕竟没有多少人,拥有着看透人心的天赋,却还不被他人所忌惮,谁的内心里没有一点不愿让他人知晓的秘密呢?
所以,乔奈才喜欢魔道,因为——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见了吗!我在骂你傻缺脑子长蛆!太长了我懒得说话,你会读心你自己读!”
乔奈:“……”他就喜欢这群直言不讳毫不矫揉造作的死狗王八蛋,跟那些面上笑眯眯却在背地里破口大骂的正道君子一.点.都.不.一.样。
乔奈和弑九星亲切友好地问候了彼此的祖宗十八代后,乔奈这才勉强坐直了身子,虽然整个人依旧慵懒地仿佛要摊成一张饼。
“行了,失败了就失败了,这时候窝里反也没意思,还是等等朽寂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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