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于闲止身为远南王,会在沈琼兵败后,赶回远南稳定局势,没想到他竟随着东移的远南军来了淮安。
我忽然想起于闲止说的——三年。三年后,我必让这场战乱见分晓,谁胜谁败,我必能予你一个答案。到那时,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去见你一面。
他来淮安,是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吗?
我如实对二哥道:“这些年我与于闲止虽有书信来往,但十分稀少,大都是问安,我毕竟是随人,他轻易不会向我透露他的动向。”
言罢,我又急问:“于闲止何时会来?阿南……阿南还未曾见过他呢。”
二哥正欲答,这时,只听屋门吱呀一声,一颗小小的脑袋探进来,阿南道:“二舅舅、二舅娘、娘亲,慕世叔,晚膳备好了。”
二哥一见阿南,满目怒意一下消褪,但仍高兴不起来,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屋外走。
我急忙跟上去,拽住二哥的袖口,低声道:“你尚未与我说呢,于闲止何时要来?”
二哥看慕央与二嫂一眼,让他们领着阿南先去偏堂,随后一把从我手里扯出袖子,恶狠狠道:“白便宜了他!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这个当爹的竟一点不知!这就想见我亲外甥,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没休息好,头疼反胃了两天,让大家久等了!
第128章 一念三千 04
我心中记挂着于闲止要来淮安的事,一整夜没睡好。
翌日起身,着人去打听,慕央身边的侍卫回禀说:“焕王爷与慕将军一早便去营地了,要三日后才回来,王爷走前特特交代过,不可与公主提及任何有关远南王的事,望公主恕罪。”
我问:“那我二嫂呢?也去营地了?”
“这倒没有。”侍卫答,“但聂将军今早说,她有个旧相识近日成亲,邀她吃席,她推不掉,只好过去一趟,来回也要三日。”
我无言。二嫂平日里最烦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便是皇宴宫宴,她也能推则推,如何会去吃席?
八成是随口找了个托词躲着我呢。
我只好再等三日。
三日后的清早,二嫂果真过来了,先学着二哥将我狠狠数落一番,然后才解释:“我知你要向我打听于闲止的事,但我若不先躲你几日,摆出个脸色让你瞧一瞧,只怕又要触你二哥的霉头,你不知道,我此前已然开罪过他一回了。”
又四下一望,兴致勃勃地问:“小阿南呢?”
我道:“慕央身边的侍卫待会儿要过来教他学武,他一早去刘寅那里学诵今日的《千字文》了。”
二嫂诧然道:“他还不到三岁,这就会诵《千字文》了?”
我点头:“阿南一岁就会说话,是以开蒙得早,眼下虽会诵《三字经》与《千字文》,但字里行间的意思,他怕是懵懂。”
我问二嫂:“你这回因何事开罪我二哥了?”
二嫂看我一眼,过了会儿,低声答:“因为师父。”
果然。
去年年末,沈琼虽兵败雁山,沈羽带去的援兵却救出了辽东军残部,尔后他领着辽东大军且退且战,一路上虽遭围堵,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占据了小河洲中腹的一个易守难攻的山镇。随军与远南军合攻了几回,都被沈羽打退了回来。
一念及此,我忍不住道:“那么多兵围攻都拿不下沈羽,该不会是你从中放水吧?”
“怎么会?”二嫂立刻道,“师父虽对我有恩,但我毕竟是随将,如何能因为私情而荒废战事?”
她说到这里,似是窘迫,又道:“但我跟着你二哥来淮安,确实是因为师父。”
“这一场仗战至今日已五年,不说那些拥兵自重的将军州官败了多少,平西覆灭,燕国退兵,辽东一旦彻底败了,最后的对手便是远南、桓与随。”
“这么多兵合围却拿不下师父,一是因为师父确实厉害;其二,也是因为随军与远南军相互猜忌,围攻的时候,并非全心全力,毕竟辽东一旦没了,远南与随就是生死之敌。”
我道:“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不尽早让沈羽降服,他一旦回到济州,辽东死灰复燃,这年来苦战岂不是白打了?”
“正是了。”二嫂道,“你二哥原想趁着师父被围堵在小河洲,分兵去收复济州,又担心一旦分兵,淮安守兵不足,被远南包抄。”
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眼下的随军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小河洲,与远南继续合围沈羽,可随军与远南也是敌,没法相互信任,不信任就打不过沈羽;二是留下一小部分兵力与沈羽周旋,分兵去收复济州,但远南不可能坐视随吞下济州这么大一块肥肉,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最好的办法,就是包抄此时守兵不足的淮安。
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局势反倒僵持住了。
我想到这里,不由地问:“照你这么说,于闲止来淮安,竟是要与二哥商量联兵攻打沈羽的事?你之所以跟过来,是担心沈羽退无可退,只余绝路,想看看有无法子保他一命?”
二嫂一时默然,过了会儿,轻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时候为救一个人,要赔上千万条性命。大随积弱,能战至今日局面,无不是凭借着君臣一心,以无数将士的白骨与鲜血换来的。我救师父,就是对不起与我的袍泽兄弟。我不敢奢求保师父的命,只是想着辽东王战死,王妃自戕,阿青还小,师父若遭逢不测,好歹还有我为他收尸,因此才跟着你二哥来了淮安。只是……这些道理到了你二哥跟前,全然说不通,稍一提,他便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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