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平日都是装出来的?她们哪里值得。柳昭仪收回手,给他换了块毛巾,“皇上醒了。”楚温沨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朕自己来,爱妃回去吧。”
“皇上刚刚昏迷中喊了臣妾的名字,太后让臣妾在这守着您。”她垂着眸,不敢看他,怕眼里的情绪显露出来。楚温沨看了眼她捏着被子的手,指尖没了血色,“你聪慧过人,当知朕喊的不是你,出去吧。”
“皇上三宫六院臣妾并无怨言,只是……”“没有三宫六院,只有她一个,不管你们是什么心思,这宫里只会有她一人。”柳昭仪擦去眼泪,“皇上可记得臣妾,十年前臣妾在宫中落水,是皇上救了臣妾。”
“记得。”柳昭仪惊讶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不记得了,也认不出她,“朕记性很好,当时你一身粉衣,像朵初开的荷。”“那……”“朕也曾想平定天下就如母后所想一般,偏偏遇上了她,旁的人一眼也看不见。”
“臣妾不求皇上心里有臣妾,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她介意朕也介意,回吧,你考虑是自己走,还是朕送你走。”柳昭仪神色悲戚,身体摇摇欲坠,走了几步回过头。
“除了容貌臣妾哪里不如她?臣妾想明明白白,否则怎么甘心。”“朕喜欢她时,她脸上戴着面具,街上随意找个人都比她好看,只因为是她,差一毫也不行。”他心里有千般的话,说出来不过这么一句。
柳昭仪神色凄凄,江语担忧地看着她,“娘娘怎么了?夜露深重,我们回宫吧。”“去念寒宫。”江语疑惑,却不忍说什么,娘娘从未这般绝望。
也许是心境不一样了,看东西也有不一样的角度,柳昭仪第一次看清念寒宫宫门悬挂的灯笼,上边是一只只镂空的蝴蝶,灯光透出来,像一只只萤蝶飞舞,也第一次看清念寒宫门上的锁, 刻着蝴蝶纹。
推门进去,院子里的砖是清一色的灰青色,可她分明看到了两个颜色,稍深的砖拼成蝴蝶的形状,一只只停在地上,每块砖上都印着蝴蝶纹,若不仔细看,半分也瞧不出。
念寒宫是楚温沨回京前让人修的,那时候就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了啊,她不知道他瞒过所有人修这么一座宫花了多少心思,只怕她也被他瞒着吧。她没有勇气进去屋子,没有勇气再看看其他的,只这些她都能窥探。
她突然觉得她们有些可笑,斗了这么久,以为她们得了多少恩宠,却不知道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只为了藏住他爱的人。她一身萧索出了念寒宫,帝王无情?她还担心她在冷宫受了多少委屈,当真是可笑。
往后的一个月里,宫里的娘娘像眼神达成了什么约定,也不斗了,一个个盯着柳昭仪。柳昭仪没有搭理她们,赢了能怎样?都是一群可怜人。楚温沨再没有去过璞涟宫,久了她们的心思也淡了。
十一月的时候京城开始飘起雪花,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葛覃每日胆战心惊,圣上两个月一次也没有去过冷宫,一次也没有问过冷宫的情况,他也不敢打听,要是坏了圣上的事,要是打听出娘娘出了什么事……
若非楚温沨在窗前站了两个月,他真要以为他断了心思。这天兰贵妃回家省亲,楚温沨陪着一起,去拜访太傅,在外人看来也是极大的殊荣。回来时走的西北偏门,大雪遮住了视线。
葛覃转了转眼睛,“此刻雪这么大,不如找个地方等等再走?”楚温沨没有回话,他不想见她,怕忍不住,要是见了,两个月的煎熬白费怎么办。兰贵妃的婢女桃蓁四下看了看,“此处只有冷宫可以落脚。”
“那就去吧,圣上龙体刚好,受了风寒臣妾可担不起。”葛覃笑笑,引他们去了暮江虞的院子。推开门却傻在那,猛地缩回手,想关上门,叫他没事找事,这……怎么能让圣上看到!
桃蓁却已经推开了一扇门,引兰贵妃进去,葛覃惶恐地想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动弹不得。楚温沨心跳得剧烈,绕过他进去,只一眼如坠冰窖,全身血液都冻住了,心也不会跳了,在他梦魇里,她就是这样走了。
暮江虞倚在树下抱膝坐着,衣衫单薄,洁白的雪在她身上堆了厚厚一层,像个雪团子一样,冰冷没有生气,没有热度。楚温沨看到她露出的手腕,似乎只有一根骨头了,脆弱的可怕,几片雪落上都能压断。
兰贵妃疑惑地看着他,桃蓁惊惧地指着暮江虞,“死……死人了?”葛覃腿一软扶着门倒在地上,他不敢想。桃蓁喊完突然觉得周身的寒气冻的刺骨,隔着披风剜她的骨肉。
兰贵妃这才看清那是个人,受了惊,好像是那个前朝妖妃?她扶着桃蓁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楚温沨死死盯着暮江虞,眼里的情绪兰贵妃只看了一眼就打了个激灵,蹙起眉没有说话。
楚温沨一辈子也忘不掉这天的心情,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要,想死死抱着她,给她暖过身子,吻着她眉眼,死在她旁边。风雪里一滴泪划过,无人看到,他想屠掉所有人,再杀了自己,与她长眠。
他想不出她有多痛多冷,心里冰寒,碎成粉末,每一个晶莹的粉尘里都有一个她,哭泣的,委屈的,痛恨的……唯独没有笑的。后来他疯魔似的占有欲有部分是因为今天,一刻看不到她都惶恐得厉害,哪怕已经无人敢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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