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印在日宸殿中, 胥蘼君不妨随哀家进来。”
姜如姬那含着许些疏离与威仪的声音从殿外响起,并逐渐逼近。
寝殿殿门前的宫女纷纷行礼,恭敬道:“太后娘娘金安。”
窈窕身影踏入殿中, 身后还随着一人。
宫女脸色不禁一白,背后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裳。她强忍着颤抖,飞快将那信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然后捧着那副字画,垂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太后娘娘金安。”
声音还算是稳的,只是尾音颤了颤。
姜如姬缓缓停下了脚步,面上那矜贵客套的笑也逐渐淡了下去,她细长的眼尾微挑,尽显威仪之态。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跪在面前行礼的宫女,视线平平滑过她捧着的那副字画。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①
朱红的唇微微一翘,带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这诗倒是很好。”
慕尘面上依旧平静冷清,看不出半点异样。他轻轻将狼毫搁下,对着姜如姬说:“不过是翻阅诗集看到的诗,便用来练字了。”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慕郎思家了,不满这皇宫呢。”姜如姬微微笑着,也教人看不出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不等慕尘再说什么,她便给他介绍起了身边这位妖艳的黑衣女子:“这位是我同你提过的胥蘼君。”
胥蘼,东瀛杀手组织之首。慕尘听说过此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妖艳女子,一身黑衣如夜色一般,流露出几分神秘。
胥蘼微微一挑眉,神情说不上有多尊重,哪怕是面对姜如姬,她依旧是有些随意的。看着眼前冷若冰雪的男子,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说的也是盛京官话:“想必这位就是慕尘君了,常听太后说起,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心醉。”
顿了顿,她一双妖娆的眼看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宫女,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随太后娘娘进来时,在下好像看到这位宫女藏了点什么……难道是慕尘君赠予了她什么?”
一滴冷汗,顺着宫女的额角滚落到下巴,然后滴在了地面柔软的波斯毯上。
殿中一瞬间静极了。
慕尘看着笑得妖娆的胥蘼,神情依旧是冷清的,没有一丝动容。
“胥蘼君,此处是大奕皇宫,不比东瀛,还请谨言慎行。捕风捉影之事,还是少些为妙。”
胥蘼脸上的笑僵了一僵。不等她说什么,慕尘看着姜如姬,眉间沾染的几分冷意微微消融,一向冷清的声音也略柔和了些:“您信不过我?”
看着眼前眉目冷清雅致,似高岭之花一般的男子,姜如姬的怒意便无形消散了几分。她微微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宫女,声音冰凉:“滚下去。”
宫女不敢多言,捧着字画沉默迅速退了出去。
顿了顿,胥蘼才妖妖娆娆笑了,眉眼间媚态横生,眯着眼眸低低笑道:“太后娘娘待慕尘君可真是好呢。”
姜如姬冷淡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浅淡的杀意。
姜如姬看不起东瀛人,不过弹丸之地,也配与她谈论条件?借他们之手除掉扶苏后,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那封密信几经波折,终是送到了扶苏手中。
那日藏信的宫女已经死了,姜如姬生性多疑,转头便让人彻查了这宫女,虽没有查出什么,但姜如姬依旧没有留下她。
宁可错杀。
信中写得很简单。
盛京守军已南下,半个月后从上阳关起,进攻江南。东瀛军队随行,东瀛组织的杀手也会在其中。出兵理由为——霁王造反。
除此之外,慕尘还让扶苏留意晋南的动作,晋南王极有可能会反咬一口。
秦淮又下雪了。
细雪飘落,为秦淮城披上了雪白的外衣。城中还笼罩着新年的气息,孩童的嬉笑声久久回荡在风雪中。
秦淮城郊的军营,扶苏坐在主帐中,那封密信被烛火一卷,化为了灰烬。他看起来很平静,朝陆一说:“留五万将士驻守秦淮,明日一早启程去上阳关。”
陆一略犹豫了一会,严格意义来说,上阳关并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霁王封地,算是江湖中人聚集的城池,要在上阳关驻兵,必会遭到阻挠。
扶苏一眼看穿他的担忧,提笔蘸墨开始写信,一边写一边说道:“我自会修书送到六大门派掌门手中,若是他们想保住上阳关,便不会阻挠。若是有不通情达理之人——”
只见扶苏唇角微微一弯,带出了几分冰凉的笑,声音寒似飘雪:“那就只好动武了。”
陆一突然间有些恍然,他跟随扶苏最久,当初先帝指派他护送扶苏出京,一行侍卫三十人,只有他活了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扶苏的凌厉模样了。
他险些忘了,扶苏不只是扶苏,他是大奕皇朝的三殿下,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也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
君子蛰伏,如潜龙在渊,虽不显声势,自有巍峨。
如今,他终于不必再隐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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