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五岁的女孩,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狡黠,像只生于雪原的狐,狡诈又可爱。
一幕又一幕,在心中飞快闪过。
扶苏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了她。
分明是个坏到骨子里的,肆意妄为,做事随心所欲,还喜欢调戏美人,总爱剑走偏锋,让别人担惊受怕。
可即使如此,还是那么喜欢。
喜欢到想放下这些担子,随她在江湖中沉浮。
“珍重。”
扶苏压下的眼底的酸涩,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外,无声动了动唇。
长长的宫道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朱红的宫墙沉默立着,头顶只有一线狭窄逼仄的天。
墨卿忽然就想起了大半年前,扶苏带她入京赴姜如姬的鸿门宴。两人也是走在这条漫长的宫道上,长得像是可以一直走下去。
前面,一人正驻足停在原地。他着一身天青长衣,像从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沾染着一点微微的冷。
“曲清衡?”见是他,墨卿便随口打了声招呼。
“教主。”曲清衡面容清瘦了几分,没了从前那份令人讨厌的阴阳怪气,倒生出了几分温然,“这是要回落月崖么?”
墨卿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他,然后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便顺口一问:“你往后打算去哪?”
曲清衡微微垂眸,沉默了半响后,他才微微一笑,声音极轻,又有几分自嘲:“谁知道呢?四处看看,总有地方落脚。”
曲家早已化作烟尘,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偌大天地,曲清衡竟寻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墨卿看着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
偌大的落月崖,也只剩下她了。
“你要是愿意回落月崖便跟着我回去。”
墨卿淡淡扔下了这句,也没看曲清衡的表情,自顾自转身走了。身后,曲清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蓦然抬头看向了墨卿。
直到那抹玄黑逐渐走远,曲清衡才急忙回过神来。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森严威仪的皇宫,转身跟上了墨卿。
“教主。”曲清衡忽然唤了她一声,他的眼眸像落着冰霜的三月杏花天,温柔而冷。此时像是被一场雨洗刷了,干净而清澈,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
“干什么?”
“无事……只是有些高兴。”
高耸宫墙上,似锦拎着一坛酒,仰头喝着。他身旁,墨无涯静静立着,正无声看宫道上逐渐走远的墨卿。
初夏的风卷起了他乌黑的发,似锦纡尊降贵瞥了他一眼,心中又生出了几分不平,语气阴阳怪气极了:“你究竟要不要告诉她?”
“罢了。”墨无涯最终坐回了似锦身边,昔日那双意气风发的眼,此时眼尾已镌刻着许些沧桑。
似锦心中气更盛,狠狠喝了两口酒后,一想到之前那带领边境大军的两个将军对墨无涯那恭恭敬敬的模样,和盼望着他重回军中的眼神,就觉得心里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闷了半响,他咬了咬牙,抬脚一踹墨无涯,俊美妖异的面容冷若冰霜,淡淡问道:“你往后打算如何?”
墨无涯瞥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往后打算如何?”
似锦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撂,脸色臭到不能再臭:“你难不成要一辈子呆在无名谷?”
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似锦清楚墨无涯的抱负与骨子里的傲然,他怎么能忍受一辈子呆在谷中,平平淡淡过完下半辈子。
墨无涯忍不住微微一挑眉,抄起似锦剩下的半坛子酒喝了两口,唇边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这是要赶我走?”
听他颠倒黑白,似锦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夺过酒坛,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要滚就滚,他还不乐意伺候大爷了。
墨无涯忽然伸手,精准拉住了似锦的手,他手指修长指尖有薄茧,一握便知是个常年练武之人。
日光落在了宫墙上,琉璃瓦映出粼粼金光。似锦忍不住转了转身,眼前的男子坐在日光下,像是添了一层浅淡的浮光,俊美平和,敛去了咄咄锋芒。
墨无涯微微俯首,温凉的唇落在他的指尖。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不呆在无名谷,你让我上哪去?从前惊心动魄的日子过多了,只想后半辈子安静些。平日里与你上山采采药,闲来无事一起去镇上逛一逛,再收两三个弟子。我觉得甚好。”
似锦觉得从指尖开始,有火一路在灼烧。他有些艰难地移开了眼,才勉勉强强维持了那副冷淡的样子:“这还差不多。”
刚过一会,他仍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悔?”
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受百姓敬仰的将军,与无名谷中的淡泊隐士,他当真宁愿选后者?
墨无涯站起了身,没有答他,只是淡淡一笑,眼中映着粼粼的日光,然后牵着他从宫墙上跃下。
风从耳畔掠过,卷来了墨无涯含着许些笑意的声音。
“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急事,没来得及写。今天多更了一点,明天继续补上
今天的算甜吧,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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