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公子唇边含着许些妖异的笑,尾音很长拖出了几分邪气:“扶苏君?”
扶苏的神情微微一变。
是他!之前趁他毒发将他劫走还要了他一诺,在他去往晋南时给他寄来一封信的那个神秘人!
可这个人居然是鹤归的师傅,他为何要写那一封信?
心中疑念万千,扶苏却没心情去解答了,只对似锦公子微微颔首,客客气气说道:“晚辈扶苏有礼了,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似锦公子直直看了他好一会,近乎于审视的目光极为锐利。
一旁的鹤归最终忍不住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师傅,您先救人吧。”
听到唯一的徒弟开口,似锦公子才收回了那让人坐立不安的视线,抬手轻飘飘指了一间房,头也不抬道:“先放到床榻上,我一会来。”
说罢,他又开始埋头对那些价值千金的稀奇药材挑挑拣拣,嘴中还不停念叨着。
见惯了自家师傅这幅样子,鹤归早已没有波动,只是上去帮扶苏打开了门,然后帮忙铺好了床榻,看着扶苏将墨卿小心放到了床榻上。
她脸色苍白,隐隐带着青紫之色,许是因为昏着,这样看去,她的眉目倒也没有那种近乎锐利的漠然之色了,只显得十分安静。
随后,似锦公子提着玉匣走了进来。看见扶苏,他毫不客气朝他说:“过来,脱衣。”
扶苏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动。似锦更是一脸不耐,将玉匣重重放在了小几上,声音阴晴不定:“去落月崖的路上遇到东瀛埋伏,腰侧中了一刀,只是草草止了血。然后拦下来几个老匹夫的合力一掌,内府有伤真气不稳。我说的不对?”
半响,扶苏微微沉默,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前辈好眼力。”
说罢,他依言坐到似锦身前,脱下了里衣,腰侧的伤口早已裂开,凝固的鲜血染红的层层布条。
似锦瞥了一眼上课,从袖中掏出一瓶培元丹扔给了他,道:“吃两颗。小归,给他换药。”
鹤归动作极快,又轻又快剪下了缠着血肉的布条,然后撒上似锦所制的外伤药粉,再取过绷带细细绑好。
“最近五日不能再乱动了,切勿不可碰水。”鹤归看着他很快穿上了衣裳,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他一句。
面对好友的关切,扶苏在心中低叹了一声,点头应下了:“好,我记下了。”
见扶苏换好了药,似锦便毫不客气吩咐道:“你,和小归去采药,还魂草没有了去找两株出来,不然你心上人的命就不知能不能保住了。”
见扶苏像是还有话要问,似锦公子不耐地一皱眉,打开玉匣取出几根银针夹在指间便不耐烦的说:“该说的等你把药采回来再说,别碍着我施针。”
面对似锦公子无礼的态度,扶苏也只是点头应下没有多言,朝他再次行了晚辈礼后才随鹤归离开。
似锦拉出墨卿的手,捏着银针极准极快刺入了她手上的穴道中。他一改方才的不耐之态,神情沉静半坐在榻前,一手施针一手把脉。
似锦慢慢叹了口气,将针收起,然后将墨卿扶起盘坐,运功替她先抑制乱窜的内力。
墨卿的伤,比似锦想象的要更严重些。
首先,最严重的是,经脉端了,要为她把经脉接上。其次,她无节制用内力战了一日一夜,还是以只身迎敌,内力濒临枯竭,需要细细调理。
虽然扶苏已经尽可能快将她送了过来,但仍是耽搁了一夜,她的内伤已经恶化,今夜必定会发高热,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了。
“真是胡来!”似锦气不过,一巴掌拍在了墨卿肩上,“师傅这样徒弟也这样,就爱逞能!”
他挥手招来药童,写了个药方命他按着煎药。在还魂草找回来之前,只能尽可能缓解她的伤势了。
……
无名谷的夜亦是温柔的,脉脉微风拂过,静谧的夜里偶尔传来一声蛙鸣,空气中沾染着浅淡花香。
扶苏守在墨卿榻前,将湿布拧干,然后敷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但唇色嫣红,似乎就要烧起来一般。苍白与艳色相揉,看起来格外妖冶。
湿布不一会便烫了,扶苏再次换上另一条微凉的湿布,敷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此时浑身滚烫,却不见一丝汗水,仿佛身处在巨大的熔炉中,嘴中含糊念着什么。
似锦走进屋内时看到的是扶苏没有丝毫懈怠在为墨卿降温,他亦是受了不轻的伤,却也任由他支使了大半天,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罢了,不刁难他了。似锦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心软。他上前两步,道:“行了,去旁边的屋子歇着,这儿有侍童看着。”
“多谢前辈,还是不必了。”扶苏十分干脆拒绝了似锦难得的善心,只是他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毛病,客气有礼,没有半点逾越。
似锦也没和他计较,见他坚持,便也懒得再劝:“小归在拣药,你去把药煎了送过来,我再为她施一次针。”
见扶苏离开,似锦顺手为墨卿再次换了湿布。然后便听见身后似有似无的脚步声。脚步声时快时慢,有些犹豫又带着许些急切,直到走到似锦身后时,那脚步声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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