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琴黯然垂首。
“灵钰,你知道吗?当一个人不能亲眼所见的时候,他该如何相信这世上的一切?要靠听,要靠触摸。但你不说,我听不到。你不拉着我,我感受不到。除此之外,我没有办法感知这个世界,感受别人的内心。与南宫乙相识之初,我也什么都看不到,却……却亲耳听他说,他喜欢我。他主动拉着我的手,让我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比一切都来得真实。我并非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对于一个目不能视的人来说,比起猜疑和患得患失,我更喜欢直白的言语和踏实的触碰。灵钰,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一番……从未对我言明的心意。”
萧琴的脸上划过两道泪水,是歉意,也是难过。
上官灵钰从未想过萧琴的内心竟是如此不安、不实。他只觉得她虽然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应当十分敏感。他总觉得二人应当心有灵犀,无需言明,也可两情相悦。
“我不说,你就真的不知道……呵,我这六年都做了什么……”
“直到现在,你也从未直言过你的心意,却在一直问我懂不懂。我不敢说懂,也不想揣测,因为无论怎样,我都……都无法回应你了。”
“琴儿……我们,真的就没有可能了吗?”上官灵钰满脸痛苦、悔恨。
萧琴知道会伤他的心,但她还是要明确的说出来:“我喜欢南宫乙,与他相识之初就慢慢喜欢上了。对不起,灵钰。”
上官灵钰还未曾说出喜欢,却从萧琴的口中听到了她喜欢另外一个男人的告白。他心里窝着一股火,又伤又痛,却无法点燃。他气自己,气自己到最后一刻也没能说出埋藏了六年的心意。
但上官灵钰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无法说出注定被拒绝的告白。只是他还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了南宫乙。
喉咙一阵哽咽,上官灵钰双手拉过萧琴的肩膀,盯着她湿红的眼睛说道:“琴儿,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两年前我就跟你表明心意,你会不会跟我走?”
两年前,萧琴十六岁,不认识南宫乙,也不认识其他男子。那时如果上官灵钰跟她说“喜欢”,她想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明明没有如果,你又何必要问。”
“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输给了南宫乙,还是输给了我自己。”
“哪一个会让你好受一些?”
输给哪一个都不会好受,也都不会改变现在的结果。
“算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松开萧琴,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木盒,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本该一个月前给你,却……错过了。”
萧琴接过木盒,打开来看,却发现里面是一本书,封面写着“遇琴记”三个字。
怀着好奇心翻开,却看到第一页写着这样几个字:
“八月二十日,雨,遇见命定之人。”
还未来得及细看,上官灵钰便将书合上放回盒子。
“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吧,我的心意都在这里面了。”
萧琴似乎猜到了这是什么,脑海中反复飘过“命定之人”四个字,双手不禁一阵颤抖。
“灵钰……”
“琴儿,我不想让你困扰,但此番心意还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之前未曾感受到,那就请在这字里行间之中感受一下吧。”
萧琴点了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官灵钰退开了两步,又道:“不管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都会在每年八月十五前后去一趟洛阳。行商也好,去拜会萧伯父也好,总之,我是不会爽约的。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萧琴手捧着木盒,呆然而立。眼见上官灵钰骑上了马,却不知该道一声珍重,还是说一句“后会有期”。
纵有万分不舍,百般悔恨,上官灵钰也不想强人所难。他最终还是没能拉着她的手,更不敢抱着她说几句情话。
上马后回头一瞥,也不知下次相见会是何时。上官灵钰心中一横,提缰策马,疾行之声没多久便消失在夜色中。
萧琴目送着一人一马向南远去,忽然泪水涌出,在岸边哭了起来。
***
借着瞭望台上的火光,萧琴将这本《遇琴记》翻看了两遍。初看时觉得十分怀念,勾起了她儿时种种欢快和悲伤。再看时,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六年,二人相聚的日子加起来可能都不过两个月,他竟如此有心,点点滴滴,都记得请清楚楚。
上官灵钰对萧琴生情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她先丧母,后失明,整个人都很恍惚,别说感受不到上官灵钰的心意,很多东西她都感受不到。他有他的矜持克制,她有她的不安失意。她是个女孩子,只要他不说,她又怎么好意思问呢?
让萧琴意外的是,这本手记中不止一次出现了南宫乙的名字。
“灵钰从未跟我提起过他,看样子也从未跟他提起过我,为何他会知道我呢?又为何会早早的喜欢上我?君意总说他问心有愧、对不起朋友,他对不起的人难道就是灵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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