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沐祥见恭妃轻抚着妖媚的额头,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扶到镂空雕花的太师椅上坐下。然后躬身揖礼:“母妃莫要动怒。是儿臣愚钝,一切但凭母妃吩咐!”
恭妃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一会儿你去找成国公,就以练私兵的事作为要挟的筹码。让他找一个在朝中有些分量的心服党羽,主动去向皇上请旨,就说‘皇长子的腿疾一犯,修桥的事情恐怕就要耽搁,请皇上任命他去接替皇长子修桥’;如果你皇叔不答应,你就表明自己感觉夺位无望,有意想要废除军营中的私兵死士队!我就不信,朱健芮那个老狐狸,会因为一名心腹大臣,与你逸圣皇子公然闹翻!”
“母妃是想让父皇误会,以为是那名主动去请旨的大臣,是起了贪污朝廷抚慰金的心思?或者是想让父皇怀疑,那名主动去请旨的大臣,就是炸桥的幕后指使之人派去挡事的盾牌、棋子?而父皇又明明知道,那名心腹大臣并非我的党羽,这样父皇就万万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对,就是这样!所以,朱健芮那个老狐狸,轻易是绝对不会答应借我们用这张盾牌的,只有以私兵一事相要挟!但是,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从此我们就失去了单方面控制朱健芮的筹码,让朱健芮那个老狐狸手里也有了你的把柄。以后跟他相处,你万万要留上千个心眼儿!”
“是,母妃!儿臣受教,儿臣这就去办!”
御书房。
都察院的正二品御史郎有为,正面对东明帝叩首请旨。
进宫之前,郎御史听了成国公的忽悠,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洪安桥已经炸过一回,歹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可能再炸第二回。而且,此次朝廷必定拨发丰厚的抚慰金,既有功劳又有抚慰金,你懂的!嗯?像这样好的差事,本国公可是挂念着你呐!”
从国公府到御书房,这一路郎御史喜尽颜开,满面春风。
直到此时,这位二品御史才觉察到:在自己信心满满地主动请职,要去督察修桥之后,东明帝的脸色骤变。
没错,他迟钝苏醒的直觉是对的。
“都察院?二品御史?你要去督察修桥一事?好,很好!”东明帝终于爆发,大怒着吼道,“这看起来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各安其位!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藏在背后的心思吗?!昨晚刚出的事情,现在洪安桥边受难的百姓尚在哀号;你等国之栋梁,不思为君分忧,却起了贪图功勋和金银的私念,该当何罪?!”
“微臣冤枉!臣以为主动请命,去接下洪安桥的担子就是在为君分忧啊!”郎御史吓得连忙叩首。
“接下担子?你接的是什么担子?!当时没出事情之前,早朝上,朕问百官谁愿意领修桥的差事,怎么不见你站出来‘接下担子’为君分忧啊,啊?”东明帝气得直敲桌子。
“满朝过半的文武,都举荐朕的皇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为君分忧啊?!你们是看不上修桥这种苦差事,既无大的功劳,又无油水可捞!如今,说得好听,要‘接下担子’为君分忧。此时接任洪安桥的差事,看起来像是个烂摊子;但是满朝文武皆知,洪安桥一炸,朕除了要重拨一份修桥的银两,还必须再拨两倍到三倍的抚慰金。这样一个‘烂差事’实则大有好处,大有捞头!”东明帝敏锐的双眼,因为愤怒瞪得溜圆,像是要吃人。
“微臣冤枉!微臣不敢存如此心思!”
“不敢?难道是有人指使你来,逼着你来的不成?或者,洪安桥被炸,这背后朕尚未查清的隐情,与你有什么关联?否则,好好的二品御史你不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搅这趟浑水?”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是一时糊涂……微臣一时糊涂啊,陛下!”郎有为吓得声涕俱下,慌忙连连磕头。
此时就算郎有为再傻,他也明白自己是被成国公诳了,不知道自己是做了谁的替罪羊,当真比窦娥还冤。他在心中已经骂死了朱健芮,但是恐怕这回,他已经难逃此劫了。
“李公公,明日早朝宣朕的旨意!正二品御史郎有为,涉嫌洪安桥被炸一案,不思忠君报国,妄议天家私事;自即日起,停职罚俸半年,连降三级,命其离京,赴任蜀地从五品知州,以儆效尤。”
“是,奴才遵旨。”李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已经看惯了官海沉浮。
“皇——上!臣冤枉啊,臣叩请皇上开恩呐!”跪在东明帝脚边的二品御史,已经涕不成声。
“郎有为,朕没有将你论罪,已经开恩。你跪安吧!”说完,东明帝龙袍一甩,离开了御书房。
“郎大人?大人,蜀地还算富庶,这官海沉浮,谁还没有个起起落落,大人宽心吧。”李公公安慰地上已经哭得没了形状的二品御史道。
☆、第三十二章、陈年旧事
睿王府正房,朱沐峰的寝室中。
地上的火炉烧得通红。朱沐峰平躺在软床上,裹着厚厚的金丝蚕被,身体却还在微微发抖。他头上刚换过的毛巾,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邓太医从朱沐峰双腿的骨节上,一根一根利落地拔下又细又长的银针,无奈地摇摇头,像是对医治的效果十分不满:“多年的旧病了,只能治眼前一时,想要去根儿,难呐!待老夫开一副药方,回宫中抓了药煎熬,让王爷连服十天;这十天之内,老夫每日都会来王府施针,针药并行,应该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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