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痛处,紫莲还会觉得揪心:“那些日子,王爷、云生、我,几乎每日都要提心吊胆才能苟活。去求了几次宫中的太医,但是王爷的腿疾谁敢来治?就算有好心的太医熬了药,为了保住性命,我们也是不敢喝的;有些温性的毒药,是不会马上显现出毒性的,非要长久累积才会致命。每逢秋冬的阴雨落雪天,王爷腿痛时,只能强忍着。”
紫莲心疼此时病榻上的王爷,更心疼当年万事隐忍的王爷,眼泪簌簌地下落:“最初那一年,王爷走路都是跛着脚的。还好后来风浪渐平之后,多次得到邓太医的帮助,再加上王爷坚持苦练武功,日日拉伸韧带,对筋络也是大有裨益;这才能如常人一样走路,步履翩翩、神姿卓越。天可怜见,若是伤得再重一些,王爷真的落下残疾,恐怕这一生,就再与皇位无缘了。”
“嘘……”芳泽比划手势,让紫莲小心隔墙有耳。
芳泽怎会不知,当年的皇长子是因为何事惹恼东明帝。她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峰哥哥好心放了他们全家之后,竟然在他那个只认皇权不认亲情的父亲面前,不能全身而退,要受这样的“惩罚”和“屈辱”。
……
八年前,达旦外族的疆场上。敌军以自己和母亲作为要挟,指名要东明军的一品镇国张将军到敌营谈判。父亲跪地恳求,终于得到东明帝的允许,单骑深入敌营……后来敌军使诈,令忠心耿耿的父亲蒙受“通敌叛君”的罪名。
东明帝大怒,下旨株连,问斩张将军一家。
皇长子朱沐峰,不忍看到忠臣蒙冤问斩,累及妻儿;他决定偷偷放走张将军一家。看守芳泽一家的守备将领夜宇,念及张将军往日提携的恩情,并未马上通报,当晚东明帝并无察觉。
第二日事发,东明帝欲杀夜宇。皇长子朱沐峰,只能跪地承认,是他放走了张将军一家三口。东明帝登时气得脸都绿了,下令重责五十军棍。
饶是军中铁铮铮的汉子,五十军棍砸下来,也必定皮开肉绽;何况当时未满束发之年的皇长子。打到后来,每一军棍落在身上,朱沐峰的白袍上就会多出一道血印,差点没被打死……
夜宇守备,也被判处发配沧州之罪。
张将军安顿好妻儿之后,折身回到东明军营附近的山谷里,时时探听皇长子和夜宇守备的消息。张将军及时救下了已经被铐上枷锁、押往发配之地的夜宇;又听夜宇讲述了事后朱沐峰的遭遇,只是没有料到,竟然会严重到落下腿疾。
武艺高强的哥俩儿,当时已经顾不得托人照料,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皇长子;他们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多方周旋,平安接来夜宇的妻儿,再赶回到将军府去探信。
还是迟了一步。张将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被铐上枷锁,发配边疆;由于人数众多,根本无从下手营救。他虽然痛心,但是念及皇长子的救命之恩,他选择让时间冲淡仇恨,从此更名改姓隐居山中。
后来,与达旦族的这场战役久攻不下,京都又传来襁褓中六皇子的死讯;东明帝心肝若裂,再也无意征战,急急班师回朝。
这对于一向能征善战的东明帝来说,绝对是他亲征史上的败笔:由于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君将相疑,致使本应该凯旋而归的亲征,变得虎头蛇尾;这样的事实,是东明帝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内心真正承认的过失。
东明帝把出征失利的坏心情,都转变成对六皇子的哀悼。他甚至责备自己,没有以最快的速度打败达旦蛮族,及时还朝,保护好尚在襁褓之中的六皇子;使他刚满月的小儿子,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追其根本。东明帝又将没能快速打胜仗的直接原因,归罪于“通敌叛君”的张将军;而朱沐峰却放走了这个“罪魁祸首”和他的一家。在东明帝的心中,几乎毫无道理地,就把朱沐峰看成是“通敌叛君”的同党。
从此,父子之间结下了再难解开的心结。
……
直到这八年过去,时间才渐渐冲淡这份怨怼,渐渐抹平横在父子二人之间的这道鸿沟。
☆、第三十三章、王府探病
几日过去。睿王爷腿疾复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秋末的午后,阳光最是充足。澄碧的天空纤云不染,让人心情开阔;远方瓦蓝的天幕下,映接着干枯的金黄色芦苇荡,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甜美。
可惜,这样甜美的画面,却没有一颗纯善的心灵顾得上欣赏。
看那朱墙宫深,锁着的多是些俗媚狠辣之人;朱沐峰这样一病倒,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乐开了花。望穿亭台楼阁,层叠遮掩着的,是一颗颗被欲望和嫉妒填满了的心灵;重重防备,重重守卫,其间不知隔了多少道人心的虞诈。
朱沐祥早就盼望着想见到福熙。他终于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到睿王府,以探病之名,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按说,朱沐祥的脸皮已经够厚;但是,还有比他更胜一筹的——那就是他的皇叔,其脸皮绝对厚过地层。
成国公认准了,这次探病是加害福熙郡主的好时机,为此他连午膳都没用,早在朱沐祥还没吃完午饭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聚禄殿。朱沐祥怕皇叔一高兴真的就“乐不思饭”了,他特地命令下人添碗筷、添饭菜,都被心急火燎、坐立不安的皇叔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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