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之间。碧波、烟雾、仙谷重又随着少年的竹排游走,一一复现;涤荡着听琴者的心灵,让人赞叹少年枕石漱流,却仍思忧国忧民的高尚品格。
终于琴声渐停,却是余音绕梁,久久不去。
东明帝尚未从琴音中苏醒,自从徐皇后仙逝,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听到这样的琴声了。这琴声让他忘却政务的繁杂、忘却世俗的心机;这琴声引人入胜,将他带到世外仙境的山水之间,他仿佛能看到山的葱绿、闻到水的清新……。
良久,东明帝不由得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好琴啊,此乃绝笔!”
“陛……陛下……。”恭妃表情错愕,欲出声质疑。
东明帝摆手,示意她不要讲话,然后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即时抻开嗓门通报:“皇上驾到睿王府!”
朱沐峰刚刚听琴听得专注,并未觉察到院里有任何细小的声音;此刻,听得李公公的通报声响彻整个梧桐苑,方才惊醒。
朱沐峰当即起身开门接驾,芳泽也利落地从琴案后走出,跟随着朱沐峰到院里接驾:
“儿臣参见父皇!请安来迟还望父皇勿怪!给恭妃娘娘请安!”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明帝脸上并无喜怒,只是吩咐:“都起来吧!”
恭妃看皇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在生气,她虽然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心里忿忿不乐。
朱沐峰将东明帝和恭妃让至里屋、坐在堂上,又递上两只温热的手炉,才恭身退于两侧静立。
芳泽也泡好了两杯人参茶,恭恭敬敬地呈给东明帝和恭妃。
东明帝看了看朱沐峰,转头又上下打量了楚芳泽一番,问道:“此曲失传已久,姑娘如何会弹?”
“回皇上!民女自小长在山野,父母心慈,偶尔会收留一些江湖的游客和高僧,斋宿家中。一次,一个隐居的世外散人扭伤了脚,不能行路,来家中借宿。父亲和母亲为他请了郎中,待他病好后,临行前留下了这首《泛沧浪》的琴谱。自那以后,民女闲来无事,就会照谱练习,久而久之自然熟稔。”
“哦?原来如此。”东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浅酌了一口茶水,只觉浓淡相宜,便知楚芳泽是一个体己的人儿。
……
这首《泛沧浪》确实已经失传很久,只有民间零星隐逸的世外之人,少有绝本。
芳泽没有骗东明帝。
那年楚芳泽尚幼,一日她和夜辰漫山玩耍,遇到了一位云游的隐逸高人,那人扭伤了脚,芳泽和夜辰就找山下的猎户借来了马匹,将人驮回了家。芳泽的父亲又下山找来了大夫给他医治,母亲日日询汤问药……那名隐逸的高人,在她家留宿足有一月之久。
终有一天。清晨,楚芳泽的母亲去给那位高人送饭,忽然发现云游之人已经不见,留下了《泛沧浪》的琴谱和一封书信。
云游人在信中感谢他们一家人的收留之恩,说是害怕再给他们凭添麻烦和牵挂,只能不辞而别,还望他们原谅;信的末尾还留了一首小诗,是这一个月以来,云游人观察芳泽的言行面相、探知她的生辰,推演出芳泽的一生运势,诗曰:
“俏丽不必非绝色,
清素聪慧世无双。
一身淡泊含苞放,
莫道风华无人赏。
久居幽林沐雨露,
未知根在九重天。
陪王伴驾终有日,
一朝重拾驾凤鸾。”
……
恭妃坐在一旁,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暗自埋怨玉茗这个蠢货“不辨宫羽”。
其实,玉茗不识此曲也属正常。问题只出在她的嫉妒之心,她一直嫉恨芳泽能住进梧桐苑;再加上最近每晚,朱沐峰都会到楚芳泽的房中听曲,以前玉茗掌管乐羽轩时,睿王爷从未如此。是以,无论多么清雅遁世、隐逸忧国的曲调,听在嫉妒之人的耳中,都会变成靡靡之音。
东明帝和恭妃又坐了一会儿,就起驾回宫了。
皇城,瑶华宫中。
东明帝一路的怒火中烧,终于得到发泄。他的语气中,饱含七分嗔怪地警告恭妃:“自打徐皇后仙逝,朕让你做祥儿的母妃,是希望你引领他成长,将朕的嫡子教育成一名合格的储君,说不定将来你还要辅佐他为君为帝;其责任重大,你到底明不明白?!后宫的凤印,朕之所以一直让内务府暂留,没有交到你的手上;就是在考验,所谓母仪天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臣妾惶恐!臣妾一定教好二皇子,不负圣望!”
“希望你真的能做到不负圣望!不要再成天去盯着朕的其他儿子,更不要把祥儿当成一柄利器鼓动他们手足相残;当年祸起萧墙、谋权弑兄的情景,朕不想再看到,你好自为之。”
“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只希望从今以后,你应该知道怎样才是对祥儿好的,怎样才是对你好的,这样愚蠢的事情不要再做;否则,你就去陪祥儿一起禁足思过吧!”
“臣妾一定守好本分,不让皇上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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