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你爹娘呢?”
玄乐咀嚼的动作明显变慢了,她勉强扯出尴尬的笑道:“他们都不在了。”然后脸上又露出坚毅的神情,她说:“所以我现在要多吃多练,我要给他们报仇!”
“报仇?”我又好奇起来了,“你爹娘是被人害死的?”
“不是人,是妖!”
“哦,”我点点头,妖害妖和人害人一样,是这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我又作死多嘴问了句:“你没家了晚上住哪儿?”
玄乐说:“我现在在找仇人,找一路随便住一路。”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能再逗留了,真的得赶紧回去睡觉才行。我裹紧外套,感受着这凛冽的风寒,问:“今晚太冷了,不然去我家住一晚?”
怎么说呢,我还是忍受不了一个小萝莉流露在荒郊野岭啊,虽然她是个妖,但是没爹没妈的也怪可怜的。
玄乐没有出声,只是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眼珠子睁得老大地望着我,我被她瞪得心里发毛,便呵呵笑了句:“不愿意也没关系,妖怎么会和人类相处呢?”我也为自己的刚刚愚蠢的问题感到羞愧。
这段时间脑子不正常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所有的理智仿佛都被狗吃了一般,我也有点习惯了。
我笑了笑就打算转身离开,忽然,玄乐冲上来抱着我说:“姐姐,我想去你家住一晚。”
我呆住了。
她毛茸茸的小手抱着我的腿,我一低头就看到她黑得发亮的长发,我又想到了颜童那个小鬼。
小孩子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生物,他们不用做什么,只需凭娇小的外貌就能让大人们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任何事了。
我无奈地摊手,终究还是咳咳又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好好跟我走。”
我在她抬头前早就别扭地转身,不看她能萌化人心的萝莉外貌了。
我用手机照着前面的路,我们一前一后缓慢地走着,就在拐角处我忽然看到了个人影。我仔细望去,正是探头探脑的爷爷。
我连忙转头轻声道:“快变原形!”
玄乐是只聪明的小山猫,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立刻变作一只浑身黑色的小山猫,喵喵直叫。我弯腰抱起她,往前走去。
爷爷打着手电筒,我用手机上电筒,灯光交界处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关了灯,看到我怀中的玄乐,说:“没想到还真有个小家伙,宁宁你这小年轻耳朵就是好。”
我呵呵地应答,看到爷爷微微缩起的脖子和他在衣服上找口袋的枯燥的手。这是老年人害怕的秋冬季节啊。
“您赶紧回屋睡去吧,我也回去睡了。”
“哎,好嘞!”他笑着转身,在我的目光里穿过院子,瑟瑟发抖地打开房门,最后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句“你早点睡啊”便进了门。
我关上大门,沉下声音说:“你切不可在他们面前变作人形,”我抬头看着他们房间的门道:“会吓到他们的……”
玄乐乖巧地点头:“是姐姐的爷爷奶奶吧,真羡慕你,还有亲人。”
我笑了笑:“不要随意羡慕别人,或许别人还有你想不到的难处。”
“那姐姐你有什么难处吗?”玄乐眨着大眼睛问。
我抱着她往楼上走。怎么能说呢?怎么能说我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人类,怎么能说我和普通人类相处时间不能超过十年,怎么能说很信任我的一个小弟弟悲惨的人生呢?
我都不能说。
走进房间,我关了走廊的灯,摇摇道:“没什么。只是别人或许会有难处。”
别人。别人是蓝瑨,是数学老师,是看守太平间的大叔,是云陌,是邢立,是我千百年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妖魔鬼怪。他们肯定会有我不知道的难处。
没错,我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玄乐从我怀中跳下,一眨眼就变作小萝莉的模样,她惊讶地看着我的房间,说:“原来人类的房间是这样的啊,和我们的还有点相似呢!”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袋鱿鱼干,又开始在我眼前一根根地咀嚼起来,这是个很魔性的动作。真的,她吃鱿鱼干的时候一点也不像山猫,倒像个地地道道的小老鼠。
我忍着没笑,从衣橱里抱出被子和毯子,弯腰将它们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说:“你今晚就睡这里吧。”
她似乎很开心,忽然又跑过来抱了一下我,然后转了好几圈道:“嘻嘻,姐姐你真好。”
我弯腰的动作定格了。
你……真……好……
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多么难能可贵恐怕她并不知道。
我偶尔与人接触的时候都是在商场上,每一个曾经用过的假名都能让对手闻风丧胆。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对我说“你真好”,只是有许多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小心她”。
我顿了一下,脑海里竟然闪过如此感慨。
然后继续整理床铺的时候,我问:“能跟我说说,你的仇人吗?”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呢?大概,这时候,我已经想和这个问题有些许的关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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