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她读的第四声。
听她解释完,周前眉头皱得更厉害。
于意却是笑了,手臂枕到窗台上,自顾报起了下面几项,“五排四号,户主我妈,林知晚,电话18XXXXXXXXX……”
以为登记完就算完事,她刚要撤出去,坐着的人又说了一句,“下一个。”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就够徐朝雨听到。
“还没完了,”他重新站了回去,“我隔壁小区的,于意朋友,要登?”
坐着的人放下了笔,“不用,”说着伸手按了左边墙上的开关,转回头对上徐朝雨挑衅的一双眼,声音冷淡,“不住这儿,不能进。”
窗外的人一张脸凝着,“什么?大声点,没听见。”
门已经开上了,于意见两人僵持着,回头扯了徐朝雨一把,“还行不行了?要进赶紧的,我湿了我都。”
这下换两个男孩愣了。
于意翻个白眼,“想什么呢?我/他/妈上面下面都湿了。”她用力扯了扯粘在身上的T恤,那力气像是要警告面前的人不要瞎想。
徐朝雨反应过来,“嘭”地一声,双手并用将身前的窗户实实推上了。
他自己看了没事,里面的人看不得。
虽是关上了窗户,怕待会儿再来个人,徐朝雨赶紧将手里的衬衫往于意头上套,他力气大,于意不情不愿地穿上。
“看到又怎么了?又摸不着。”她嘀咕。
说完头顶立刻一痛,抬头,徐朝雨学她刚刚的眼神正瞪着她。
这是第一面。
周前看了一眼便明白,他叔叔原来喜欢用“有生命力”来形容人好看。
还知道,这人,抽烟,身材好。
那场雨下得又猛又急,也很短。不消一个小时的暴雨,太阳又重新探出头来。
那几天于意刚从纽约回来,临近开学,她抓紧时间去看一趟于时雨。
洗完澡跟徐朝雨一块出来,再经过门卫室时,先前的少年已经不见,换了另一个值班保安。
于意转了几趟车到老城,小跑着穿过几条巷子,又走几分钟才到家门口。
两个多月没见,爷孙俩都有半箩筐的话要说,于意就瘫在沙发上,边吃着水果边跟于时雨唠。
傍晚时分,于意跟着于时雨一块出门。
老的提了篮子在前,小的跟着在后。要去的地儿于意没来过,一路上走走停停。
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她彻底停了下来,于时雨告诉她菜地就在前面不远,他先过去,她答应着,伸着脖子往店里看。
便利店只小小一方,玻璃门,几排货架被塞得满满当当,最侧边的两排货架间挤了个人,正把脚边纸箱子里的东西往货架上码。
只一个侧脸,认了出来。
可真够巧的。
其实于意有点脸盲,很久之后她想起这一天,也觉得她能一眼认出他算是奇迹,更是想不到自己就那么抬脚走了进去。
玻璃门很重,得用力推。钻进去,先入耳的是电风扇嗡嗡转着的声音。
柜台处空着,没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码货,站着的时候高出货架一截,蹲下去又没了影。
于意没打算吓人,正常步子走到后头。那人太专注,蹲着在摆一排排儿童酸奶,没发现后面站了人。动作间,衣服后摆跟着一上一下,那截腰或隐或现,露出来的时候能看见有汗沿着背部中间那条线流下来,再往下,隐进裤腰里。
于意看着脸热,可又移不开视线。
细细一截腰,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干了活,里面像是装满了蒸气,冒出来,变成水泛着光。
于意别开眼,清了清喉咙。
周前总算回了头。
见他惊讶过后又是皱眉,于意扯出笑容,“不怕有人进来偷东西啊?”
周前没回,继续码货,许是很久没说话,声音哑哑的,“买什么自己选。”
又不是真来买东西,她挤进去,跟着蹲了下来,“你家店?”问得漫不经心,没得到回应,眼睛扫一圈货架上的东西。
整一排似乎都是小孩子吃的零食,跳跳糖、很小一个的面包、水果条、手指饼干,又看一圈,伸手拿了一包QQ糖下来,正反看了一眼。
纸箱子里的东西码完,周前停了动作,“选好了么?”边问边站了起来。
这一站,于意跟着抬起了头。
逆着光,看不太清那张脸。少年身影瘦高,没站直,可线条挺立,周身晕着光线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背着光,看不出来在不在笑。
于意笑了出来,接着站起身,“你就是周前吧?” 她听周西西提了有十几次。
周前勉强转了个身,“嗯。”
“你知道我?”
他停顿几秒,又是,“嗯。”
于意点了点头,“你名字,哪个ZHOU,哪个QIAN?”
这回将视线停在了她脸上,“你猜。”
于意眼珠子转两圈,ZHOU嘛,她当然知道,至于QIAN,不太能确定。
“周正的周,前进的前?”她仰高了头看过去。
扯了扯嘴角,周前往外迈了一小步,一手扶住货架,向着于意弯腰过去,凑到她耳朵边,声音偏低,凉凉的,像头顶电风扇送下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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