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侧侧身,夏季里这股子嗖臭味着实呛人,将熏香荷包握在手心道:“陛下看上了个民间女子,在她身边安插了许多暗卫相护,那贱人手中握着我一点软肋,我又不可太过明目张胆的去除掉她,你说,我该如何拨出这根倒刺?”
“妾身虽不知娘娘有何把柄落在那人手中,但想来这事于她也好比是根倒刺,显然其并不愿自损,所以此事娘娘暂可不必放在心上。 有时候,将其驱赶的远远的反倒随了某些人的心意”妇人得意道,“当初的翟氏,就是被、被废帝养在宫外,妾身反倒不能奈何于她,于是妾身设法禀报先帝,殿下无奈只能将其带回宫中。纵使她骄横无度又如何,有我在一日,她终究只能是妾,我就不信,她过得能有多舒心。何况娘娘面对的不过是个无所倚靠的民间女子,定然要比当年的翟氏要好对付”
苏槿思量道:“可是,我如今去求助于谁?这北黎还能有谁能凌驾于他之上”
“妾身听说,皇子禔的母亲乃是个民间女子,娘娘是否想过”妇人眸光一转,“那女子?”其实她不过是胡乱卖弄,绕的苏槿云里雾里让其觉得她谋略深远,能多赏些衣食与她。
苏槿心中大惊,是了,定是那个卑贱的女子所生养的,陛下才会将其抱回,她为了与他厮守竟能舍得下自己的亲身骨肉。
苏槿冷笑一声,天下真有这般薄情的人?
妇人接道:“栖霞宫那位,只怕时日不多了,她那般宠爱这个孩子,若是皇子生母回宫,她必然忧思烦虑,日夜惊惧,时时害怕失去这个孩子,这剂猛药下下去,定能报你当日受辱之仇,宫廷之内,夭折个皇子并非是什么新鲜事,时日还长,只要娘娘保我后半生衣食无忧,我定为娘娘筹谋”
镶金砌玉的步撵慢慢消失在宫墙的尽头。
妇人捧着些糕点藏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里,舔食着衣裙上的碎渣,森森然一笑。
茹婉娴静,翘敏慧暇,程家茹敏。
她做过这北黎的皇后,曾经也是父亲的天之骄女,在这宫中飞扬跋扈,甚至连先帝的贵妃娘娘都不曾放在眼中。可如今却被囚禁在这破败的宫殿里,整日与犯妇虫鼠为伴,吃的是馊饭冷食,穿的是脏臭的破衣。萧程两家被斩杀被流放,她苟延残喘于这阴僻之地,全拜那个贱人所赐,是翟月海蛊惑着殿下废弃她,弄得萧程两家离心,大事败矣。
不过如今她早已顾不得那些了,弱肉强食、衣不蔽体的年月,磨灭了她所有的自尊,在这凄楚无望的宫殿里那点可怜可悲的尊严什么都换不来。
她只想吃饱穿暖,住的好一点。好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为苏槿出谋划策,此事倒还得谢过那个自缢而亡的萧贵妃,当年她就是用此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中宫李后的,这事沉浸在宫中数十年都未有人查验出,定是万无一失的。
此刻,无论用尽何方法,只要笼络住了苏家,或许她还有出宫的机会也未可知。
惊雷滚滚而过,夏雨如瓢泼之势,来的迅猛,去的也快!
雷雨过后,空气湿润纯净,天际挂出一道色彩艳丽的霓虹。
一岁多的小儿已能脱开旁人的看护蹒跚学路,他指着色彩斑斓的虹桥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婢子蹲下身不解道:“小殿下要什么?”
皇子禔指着远处,咯咯一笑,口水差点润湿了衣衫,好在婢女手脚麻利急忙用帕子擦拭干净。
长宁自殿内走出,来到廊下抱起孩子,柔声问道:“我们禔儿是要那天上的彩虹?娘亲带你去追”
诉雪急忙伸手:“还是奴婢来抱着小殿下吧,娘娘近来神思不属,体虚乏力,如何能抱得动殿下”
长宁亲了亲孩子的额头,眸中柔若碧水:“不碍事的,娘亲带禔儿去追彩虹,走喽,咱们去追彩虹喽!”
一众婢子内侍伴着孩子的欢笑声出了栖霞宫。
悠长的甬道,翩飞起女子青碧色的衣袂。过往的宫人纷纷避身退让,暗暗惊诧,做了母亲的皇后娘娘再不是从前泥塑木雕的模样,终于有了人间的鲜活气息。
自进宫那日起,祖父与父亲就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与皇家颜面、母家安宁,休戚相关。她作为太子的正妃,将来的一国之母,要鹄峙鸾停、矜持不苟。不久太子被废,贬斥为王,她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长公主却告诉她,她留在宫中依旧要如从前一般,不能折损了殿下的威严。
这些年她仿若时时被装在一个别人缝制好的套子里拘禁的活着,时间久了,自己也不记得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性了,约莫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曾跟家中弟妹一起淘气任性,但那些似乎比隔世的记忆还要遥远,她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向往的!
花溪棠的宫人簇拥着苏槿迎面而来,妃妾的仪仗排场比皇后还要隆重奢华。
她慢悠悠的行下步撵,微微屈膝行礼,伸手逗弄一下皇后怀中的小儿,笑道:“我着实佩服娘娘深明大义,能将别人的孩子当做亲子般养育着,只是不知,若有一日皇子禔的生母归来,以陛下对其用情之深,是否还会让他呆在栖霞宫?”
长宁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敛去,质问道:“你这是何意?”她甚少与其计较,只是今日这话中带着禔儿,她便格外紧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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