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将她拦腰自树干上抱下,眉峰微挑道:“是当为夫做摆设不成?”
她抿嘴一笑,退后几步,他足下在树干上借步力,飞身而上,周旋在稠密的树枝之间。
烛心围着茂盛的树冠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告诉他哪边的果子多些,哪边的果子摘了也无用。
果子摘了许多,却不知该如果带走。鸿烈吹了一记口哨,青鬃马闻声寻来。烛心将腰间的丝绦取下编成一股,把黄连木果实连枝穿起来挂在马背上,剩下的包在衣襟里,嘟嘟囔囔道:“快走吧,呆会又要被当做偷果子贼打一顿了”
袅袅琴音自水榭传出,乐师在教授晴澜抚琴,她极其聪慧,不过月余已然能流畅的弹奏出长相思的整首曲调。
乐央公主与青檀在水榭正对的花厅内对弈,青檀执了白玉棋子思量着该下至何处,公主闲闲的端起香茗正欲要饮,见婢子抱了一堆奇怪的东西自走廊经过。
乐央将茶盏放下,对青檀道:“除却烛心再无人会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去琉璃阁问问他们午膳可有什么爱吃的”
半晌,青檀回转,忍不住笑道:“两人像是去逃难了一般,不知衣襟里包的什么野果子,沁出的油污了衣衫,正在洗漱更衣呢”
“也只有跟烛心在一起,烈儿才能这般无所顾忌”乐央轻叹一声,“有时候,我会想,若非生在皇室,一如普通人家的姐姐般看着他们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怡然自乐,也是一桩趣事”说着眼中的笑意渐渐敛了去,“今日你进宫送南海斛珠,皇后的病情可有好转?”
青檀温声道:“奴婢到栖霞宫时,诉雪正为娘娘梳妆,许是匀了脂粉的缘故,气色像是好了许多”
公主叹气道:“她定是知晓你进宫了,所以特意装扮起来,不想让我忧心罢了,陛下几乎不涉后宫,皇后又不许宫人将抱恙之事禀告于陛下,哎,也确实没有禀明陛下的必要,他一颗心全然系在烛心一人身上,纵使知晓,能做的也不过是令御医好生医治”话语一顿接道,“可惜,可惜长宁这般端庄娴雅的女子并非烈儿的良人,终归是北黎家亏欠于她”
满室静寂,无人语。
沉默须臾,又道,“青檀,我定是错了,当初烈儿被贬斥陇西时,她本有机会离开皇宫的,是我不该将王妃这个桎梏硬生生锁在她的身上,毁了她的妙龄芳华”
青檀劝慰道:“纵使当年公主不去提点娘娘,娘娘也不会离开的,落花徒有意,流水堪无情”
初秋澄澈的流光映照在滋养水仙的琉璃宝瓶上,偶然有人自廊下经过,光线忽明忽暗的荡漾起来,久久无棋子落下的声音,空余扬扬琴音寂寞回响。
适逢朝中三年一度的武职考核,朝中天子与重臣皆坐镇君阳山校场严防徇私舞弊者,许多家境贫寒、无权势可依附的兵甲卒子皆靠此试展露资材,以谋晋升提拔。
秋雨过后,夜晚寒凉,辛夷夫妇月前回西梁为母侍疾,公主昨日带着晴澜斋戒入回溪寺抄经祈福,鸿烈也需十日方才得回城内。
闲来无事,烛心缩在膳房与厨娘和一众小丫鬟围着炉火炒南瓜子,说西家话东家,时时传来一阵欢笑声,公主不在府中,众人都放开了心性。
烛心端了个簸箩细细的挑拣着黄连木果,在旁吃酒的厨娘好奇的问这些果子是拿来做什么的。
烛心将饱满圆润的铜绿色果实分拣放置在瓷碗中,笑道:“我姐姐有孕在身,前些日子吐得什么都吃不下,这几日好容易胃口大开,我想着做些滋养的油汤饭与她送去”
正低着头与厨娘说着油汤饭的做法,膳房外匆匆有人闯进,吃酒玩闹的厨娘们唬了一跳,以为是公主突然回转,吓得急忙收拾酒彘残羹。
婢子喘匀了气,方才解释并非公主回来了,而是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请公主与赵姑娘入宫。
众人皆为烛心担忧,难不成皇后娘娘要趁陛下不在帝都兴师问罪?但又请公主同往,是何用意?最要紧的是,眼下公主不在府邸,青檀家令也随侍去了回溪寺,阖府上下一时竟无可主持大局之人。
这样秋风扫落叶的微雨之夜,让她在冥冥之中想起了那个血染纷乱的夜晚,也是这般来人夜叩门,继而开始了漂泊无依的生涯。从前也以为轰轰烈烈才不负似锦年华,后来方知平淡恬静的混迹在俗世是多么可贵。
心中虽暗自惶惶,却也知避无可避,她提起门边的琉璃灯盏对众人笑笑让他们不必担忧,转身随婢子去见宫中来人。
兜转过挂落回廊,荷塘中枯萎的荷叶平添几分凄凉,膳房门外积聚的奴仆望着她隐没入黑暗的身影,窃窃私语却无可奈何。此入宫门可如沼地?听闻皇后心性温软待下宽和,不似会随意菅刈人命之辈,但谁又能说的准呢?试问有哪个女子能毫无妒忌之心由着他人独占夫婿呢?
宫中的人并未进府,而是等在府邸外。
立在马车外的内侍见到烛心并未无礼,而是极为恭敬一揖。
烛心紧紧握着手中的灯盏道:“长公主昨日就到回溪寺祈福去了,后日方会回城,宫中可是出了什么紧要之事?”
内侍垂首回道:“宫中已遣人去寺中接长公主殿下,烦请夫人先行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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