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静悄悄的等在莲笙阁,看着日头落了又升,清早之时正饮着半碗汤药,辛夷满含怒气的进了莲笙阁,看见她憔悴的模样,心中立时软了半分,问道:“你不让四哥知晓,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今日早朝司农令所奏之事震惊朝野上下,此事已交由卫尉彻查,苏槿暂禁足在木槿花溪棠,一切终于摆在了青天白日之下,再也无人能护得了她,毒害皇后,何等令人发指的大罪呵。
烛心将汤药递给阿昭,阿昭识趣的退了出去。
烛心半倚在榻上道:“是,只有司农令将此事面陈朝堂,才无人能遮掩得住,苏槿不过是自食恶果”
辛夷言语之间尽是失望:“烛心,你这样逼迫四哥,可曾想过他的处境?”
她沉默未语。
“江蓠寻回的人证已由卫尉收押”辛夷神情复杂的看她一眼,“你想为你姐姐报仇,你做到了”
阿昭看着辛夷失望离去,悄悄向内室张望一眼,见烛心蜷缩在榻角整个人埋在膝盖上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静静的在外守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天色将晚,廊下上起昏黄的灯光,她蜷缩在薄衾里像个虾米一般,隐隐听到鸿烈轻声道:“辛夷是如何诊断夫人的病症的?”
阿昭恭敬回道:“辛御医说是,气机不畅,经脉不通,思虑过度,伤神致病”
他轻轻掀起轩窗一角,看着她蜷缩的身影,心中滋味百般,自她病的这些日子,他令下遍访天下名医礼待入宫为她诊病,可都被她拒之门外,倒不是他信不过江蓠与辛夷,只是她的病总也不见完全好转,他不禁忧心。
后宫前朝暗潮涌动,北黎两位皇后皆毙命于如此肮脏阴晦的手法之下,再加上粮库亏空一案苏家也有儿郎涉及其中,如今的苏家噤若寒蝉自保不及,已然再无精力眷顾深宫之中的苏家小妹。
宫中诸事闹得沸沸扬扬,烛心索性搬去了浮玉山养病。
他在角楼之上看着她的车马远去,身后跟着负责护卫的禁军,有辛夷陪在她身边,稍显心安,如今的宫中确实不适合她安心休养,她的病是心病,等一切尘埃落定或许就好了。
近几日她的病情反复愈加厉害,辛夷与江蓠争论不休,一个主张减轻药量,一个却要加重,夫妻二人闹得一个居于浮玉山不归,一个在城内药堂,互不想让。
烛心昏昏沉沉的挑起眼皮看着榻边的辛夷道:“江蓠说要加重药量就加吧,毕竟这丸药出自毒门,他们也是对症下药,你又何苦偏要与他唱反调”
辛夷在浮玉山这几日时常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烛心只当她是夫妻不和引得心情不快,于是扯了丝笑容反来安慰她。
阿昭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辛夷接过问道:“药量可是减了一半”
阿昭回到:“是,按着您的方子减了一半”
江蓠配的丸药辛夷已尽数收起不许她再服用,日日熬的汤药比从前也温和了许多,只是她的病却拖拖踏踏的好的格外慢。宫里每日都遣人送来各样名贵补品药材,有用没用的堆满了小仓房。她胃口不好,东西吃的少,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辛夷没有接她的话,反倒问:“你为何总躲着四哥,还在怨恨他?”
“不是”烛心空空然望着窗外明净的阳光,敛了敛身上的薄衾,“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利用李皇后与长宁之事将他置于无路可退背信弃义之地,也不知这是不是叫做算计。他一直以为她得得是心病。躲着他,更怕是他发现她真正的病因。待身子好些了,苏家的事也了了,她自会去找他。
辛夷将汤药送到她口边,她摇了摇头:“少喝这一碗也无碍,多喝了也不见身上有半点轻快”
辛夷将汤药放下,摸了摸一旁温着的山参银耳汤,道:“那好歹吃点东西,不然如何撑得住”
“你放心”烛心笑了笑,面上浮起一丝精气神,“我绝不会死在苏槿前边”
辛夷心中一恸,终是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话本该早就说与烛心听得,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迎着她消沉的目光,轻唤道:“烛心”
她歪头笑了笑,等着辛夷的下文,只怕她又要长篇大论的念叨她了,从前梅姐姐在的时候就时常念念叨叨,如今梅姐姐不在了,辛夷不知从何时起也变成了梅姐姐那般唠叨,总是催着她吃药吃饭早眠。
辛夷眸光微动:“你有身孕了”
烛心的笑容僵在嘴角,脑中一片空白。四周寂静,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回荡在满腔又惊又喜之中,她素来月事不准,也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有个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辛夷怕她张口而来的空欢喜,急切的说出了下文,“你的体内毒素积聚,这孩子怕也活不到出生”
这便是辛夷迟迟不愿说出之故,告诉她,她有了身孕,但是孩子却不能留下,送给她一碗堕胎药么?
烛心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眸中升起的熠熠光华被瞬间打入阴暗的幽冥之地,她双手交叠在小腹想去感知那个弱小生命的存在。
辛夷哽咽道:“我会快些把药配好,尽量减轻你的痛苦”
烛心抬起头目光满是哀戚,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唇齿微颤:“辛夷,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怎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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