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个身,视线又回到了漆黑的房梁上:“一日,外祖父要带百草叔父进宫参加御医选拔的考试,我母后不依,硬是古灵精怪的求着外祖父待她一起进宫,也就是这样无意间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尔后种种不消细说,当今太子迎娶御医之女的盛大场面直在民间津津乐谈半年有余。
父皇登基后不久我外祖父因病去世,百草叔父就接替了御医掌事的职位,百草叔父与我母后亲如兄妹,父皇又偏宠母后。时间久了宫中流言四起,构陷母后与百草叔父……”他的神情中蓦地多了一份狠戾,“初时,父皇自是不在意,奈何传言多了,心中自然也有疑虑。恰有一日父皇下朝去探母后,竟撞到母后靠在百草叔父怀中。如此一来谣言就不再是谣言,偏偏母后又是个极为倔强隐忍的性子,父皇质问,两人争吵起来父皇直气得要杀百草叔父,母亲言说百草若死,她定相随。至此父皇夜夜流连各宫再没有看过母后一眼”灯芯跳跃了几下,燃尽了最后一点油脂,他木木然看着黑漆漆的空中两行热泪流入鬓发消失不见
烛心叹然:“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让步才会酿成苦果,但是辛百草和你母后究竟?”若说他们真无私情,李皇后又怎会靠在那人怀中呢?也无怪皇帝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别的男人怀中会理智全无。
“大哥二哥是母后还是太子妃时所生的一对双胞兄弟,奈何先天不足,不到两岁,双双早殇。虽是后来又有了皇姐和我,母后却恍若惊弓之鸟只怕我们也会早早离她而去,惶惶不可终日,终是落得一身病痛,百草叔父不过为母后请脉,母后起身不知为何突然头晕目眩……”他话说一半气息起伏不定,“这世上若是所有的巧合都巧合的那般恰到好处的,只能说是有人精心设的圈套”
烛心猜测:“是萧妃娘娘?”
鸿烈不语,紧闭着眼睛似在极力克制什么。
烛心突然想到:“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鸿烈复说:“句句出自百草叔父临终遗言”
烛心惊道:“你父皇杀了他?”
“母亲去世后,百草叔父自觉愧对我外祖父和母亲,抛家弃女游历各国治病救人以赎罪过,自己身染重疾却不自医,两年前硬是拖着半条命赶赴陇西“他语调哽咽的说不下去,想起从前风姿卓然的百草神医最后竟落的连乞丐都不如,甚至死后都不愿落叶归根,遗言道无颜面对师门。
烛心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不必可怜我,这些事情也不算什么宫闱秘事,宫中的老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就当今日我是在说故事,就当今日你只是听了一个故事,天亮了,就忘了吧!”他的语调平静,黑漆漆的屋子里看不清楚他是真的洒脱还是故作深沉
长夜寂寂,两人再是无言,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痴缠爱恨中或许正因为遗憾才放不下。
第22章 惊吓
晓春虽至,却是乍暖还寒时候。
宫中还残留着上元节的喜气,静思轩内仿若与世隔绝般,平平淡淡的过着恬静的生活。烛心这几天忙着将院内小路两边的泥土翻新,点上南瓜种,还好儿时跟着奶奶住在乡下这些简单的农活不曾忘记。
鸿烈倚在还未发芽的桐树下看着她忙前忙后。
烛心边点种子边说:“今年倒春寒,不知道这南瓜能不能长成,我走以后你勤浇水,多施肥等结了新的南瓜你就不用吃老南瓜了,虽然都是南瓜但是嫩南瓜跟老南瓜味道完全不同的,还有南瓜花分雌花和雄花,雄花不能结果,你可将多余的雄花掐下来炒着吃”烛心擦擦鼻尖上冒出的细汗,直起身来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待会儿我会将雌花雄花画下来,等开花了你依葫芦画瓢便可区分”
鸿烈轻笑:“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有你在,这南瓜一定长得成”
烛心将手中自制的锄头一扔,掐着腰摆出一副要骂街的姿势:“你说过了年就放我出宫的,你不能因为你爹没有放你的意思就拖着我呀”
鸿烈漫不经心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烛心气焰灭了一半,他是没有明明白白的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你话里是这个意思的”
鸿烈掸掸袖子上的灰尘向屋内走去:“只能说你会错意了”他暗自发笑,不知为何总是想戏弄她一番!
烛心气急,索性撂挑子只做一个人的饭,让他也尝尝饥饿的滋味,如此往复了几日鸿烈却是依然悠闲自在,没有一点求饶的迹象。烛心不禁觉得自己可笑,这小小的静思轩哪能困得住他,于是改变策略越发对他温柔体贴,鸿烈也不戳穿她的诡计照单全收。
天气晴好,暖阳初露,萧条的枝头终于微微露出一抹新绿。月海差人请烛心到晋阳殿品她新酿的果酒。
烛心跟着月海的婢女七拐八拐的从角门进入月海住的缀锦阁,一进门烛心半张着嘴巴,瞪着眼睛惊奇的转了一圈:“月海,你这里可以开个古玩店了”只觉得室内布置奢华珍奇古玩眼花缭乱,换做那些自命清高的清雅之士定是觉得这样的陈设俗不可耐。可烛心却在想,如果这些金银翡翠都是我的,一定可以在龙城购置一座大宅子舒舒服服做个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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