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会打骂你的,你可千万别寻死,我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一定会善待你的,我拿了死人布囊里的东西还要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呢!你别怕,乖”她像安抚小狗一样一下一下为他捋顺蓬乱的头发。
他突然发狂般的一口咬上了她的虎口,她吃痛一声本想给他一肘子打晕拖走,想了想终是忍了下来,她要表现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样子才能驯服他。
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腥热的血气充斥开来,夕阳渐渐沉下去光线变幻洒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慌忙放开她向树荫里缩去。
哎,也是个可怜的少年。
她用破布将伤口包扎起来,怜悯的凑到他身边:“你又不是僵尸,阳光不会把你烤成粉末的”
她开始细心的照顾这个小哑巴,抢了东西先给他吃,知道他怕光还将窑洞的堵了又堵,确保不会有太多的亮光进来,她在胡杨树上刻着正字数着天数,夜晚无风的时候带他去看银河星空,絮絮叨叨的给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深夜他噩梦惊醒的时候她会蹲在他身旁摸着他的脑袋柔声细语的安抚他,就像---从前在家养小狗一样。
等到胡杨树上的正字刻到第十五个的时候,有一日她自外头寻吃的回来,闻到一股鲜美的肉汤香味自屋子里飘出,她惊喜的跑进去见小哑巴正用一口破锅熬了两大碗肉食。
她将干饭扔到一旁,看到一旁退下的皮毛里有两只长长的耳朵,急急的追问:“是找到了沙兔?你不怕太阳了?”
他的眼神平静不再恐慌易怒,为她盛了一碗,她喜滋滋的吃干抹净又去看他手中还未吃完的肉食,他看着她发光的眸子将破碗递了过去,她咂摸了一下嘴巴推给他,笑道森森然:“你吃,你吃,我饱了”
吃胖了好卖个好价钱,之前他神志不清应不知她要卖他,如今瞅着是清醒了,要谨防他逃跑了。
吃完了饭,他要去清理扒下的下水杂物,她拦住他道:“你别动,我来,我来”
她边收拾边想,好容易食点荤腥,小哑巴还是坐着养肉来得划算。她正打着如意算盘,一眼瞅到了动物皮毛下掩藏的细长的尾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到洞口吐得胆汁都要出来,哪里是兔子,原来是沙鼠。
她转头向洞内看一眼他,不禁后脊发凉,他是真的吃人肉喝人血活下来的吧。
她坐在洞外的凉棚下有些不敢进去,他却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她悄悄向一旁挪了挪,他捡了根树枝子在地上写了个字,她瞅了一眼摇摇头。他又换了一种写法,她隐隐约约能猜出几个,大抵是问她的年龄。
她本想说比你大,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身量,想了想道:“跟你差不多吧”
他又用树枝写了几个字,这回她看清楚了,他问:侏儒症?
她忍了忍扶额道:“算了,看在你有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她看着他的面具道:“你的脸是毁容了吗?”
他微顿,点了点头。
她摇头,觉得甚为可惜,自轮廓上看若非毁容也该是个俊俏少年,真是可惜又可怜。
她的至理名言有许多,但是三观极为不正,她说:人生在世,要么有钱有么有权,若两样都没有就嫁娶个两样都有的......人生在世,要及时享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人生在世......
胡杨树上的正字刻满快十八个的时候,人牙子果然如期而来,这回小乞丐避开了小哑巴,人牙子远远的看了一眼小哑巴,哎?人也精壮了,脑子似乎也没病了,利利索索的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打算把人领走。
她拦住人牙子道:“你先等等,容我跟他说几句话”
人牙子嘿嘿一笑:“你这小姑娘少年老成,行事泼辣,养了这段时日还养出感情来了?”
她翻个白眼没理人牙子,到凉棚下跟小哑巴说:“小哑巴,你看那是卖白面饼的大伯”人牙子大伯冲他招招手,她接着说,“我在他那里买了三十个饼,但是他家有点远,你去帮我背回来可好?”
小哑巴看着小乞丐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
戈壁的落日又红又大,她看着小哑巴规规矩矩的坐在排车后一路望着她,她想了想抓起盛了干饭的布囊追了过去,马车停了下来,人牙子大伯一脸不耐烦的瞅着她,仿佛在说:卖个人啰嗦不啰嗦?
她将干饭布囊塞给小哑巴,让他在路上饿了吃,又悄悄在他耳边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记得快些逃”
小哑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哦,他也不会说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像精巧面具上镶嵌的宝石般亮莹莹的,挥了挥手,像居家的老母亲催促出远门的儿子一般。
小哑巴被卖掉的那个夜里,有前往帝都途径邯郸的客商路过,她给了银子上了马车,把自己装扮的再腌臜些,像个瘦削男孩子的模样。
客商问:北黎这样大,你为何一定要去邯郸城?
她说:我要去找赵王宫。
客商摇摇头: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心里松了口气,眼睛却看向了黄昏时小哑巴离开的方向,她想起她跟小哑巴说:我是小乞丐,你是小哑巴,听上去还挺像一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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