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干什么?这青衣好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怎么,商人做够了?”连秉怀眼都没抬,随口说了句话似的。
“父亲,您说的哪儿的话,这不是快到您的寿辰了吗?熠然为了您的贺礼,可是颇费心神,耽误些时日,还请父亲多担待。”
“哼……”连秉怀不屑的从鼻声中发出低笑,“你不出现,与我便是最好的贺礼。”他说完便愤愤离开。
“师……”北辰刚要开口,便被连亁之凌厉的目光驳回。
“都回去吧,这几日都未曾好生休息,我自会同师父说明。”方启平动了动下巴。
“多谢师兄。”
众人纷纷离去,第五煜城走到他身边,
“陆离,你也好几日未合眼了,好歹我同师弟们轮流看管,并不多少疲乏。”
“我将这香炉收好,便回照宣堂。”
第五煜城心领神会,也随即离开。
方启平转过身,抖了抖衣袖,拿起桌上的绢,轻拭香炉。
连亁之撇了眼第五煜城,走到方启平身后。
他有所察觉,没有理会。
“师兄啊,你这制瓷的手艺,可真是日益精进,瞧这香炉……”连亁之刚将手伸出,方启平便收起香炉。
“师兄,你别紧张,我只是随意看看,又不会将它摸坏。你这么好的手艺,就这样一辈子窝在这‘青衣’,岂不可惜?不如,你讲这象牙白釉的做法赠与我,我自会找到更多匠人,大批制作,定能在这江南瓷都中,独占鳌头。到时,自然不会亏待与你。”连亁之玩的一手“先礼后兵”的好套路。
“我能到照宣堂拜师,已是难得的历练。陆离不求什么功成名就,但做人,还是要明事理,知进退。”他转过身,“陆离还有事,告辞……”
连亁之甩了甩袖子,见着他的背影。露出的笑容,伴着轻挑的眉尖,让人不禁背脊发凉。
方启平回到照宣堂,北辰正巧出来,
“师兄,师父正说让我寻你。”
“师父可是有何不适?”
“他老人家并未有何不适,师兄且宽心。”
“那便好,北辰,这香炉可否帮我放回房中,我先行面见师父。”
北辰接过香炉,点下头,方启平朝着正堂走去。
他转过身,就撞上一人,
连乾之站在门口。
连秉怀正执一茶盏,端坐在正堂上座。
“师父。”方启平轻作揖。
连秉怀抬手示意他坐下,
“陆离,你可知道这几日来了昌南的商人,要在这里办一场昌南的瓷器展。正好趁着这难得机会,休息几日,去看看。”
“是,那师父……”
两人正说着,北辰走进来,
“师父,师兄……”
方启平见他说话吞吐,看了看连秉怀,
“怎么了?”
“白釉香炉,方才北辰本想送回,可是……”他怯怯的抬头。
“说。”连秉怀声疾厉色。
“连师兄方才要走了香炉,他说自己认识一位上好的匠人,可以为香炉打造底台,以防磨损。北辰不知如何,只好交给连师兄。”
北辰听到连秉怀拍桌案的响声不觉一惊,方启平转过头,
“师父,想来熠然也是好意。再怎样,他不至于如此胡来,北辰,他可说将香炉带给哪位匠人了?”
“城南,竹先生。”
方启平弄不清熠然葫芦里买的药,但竹隐是自己的友人,他既叫北辰带话,必然料想到,陆离不会坐视不理。
“他将竹先生当成自家木匠使唤了不成,逆子,丢人现眼。”
“陆离正好想去竹隐那里告诉他烧出此物的好消息,方才师父不是说昌南的商人来这里办瓷展,正好邀他同去。”
“去吧。”
方启平略带微笑点头,看了眼北辰,便出了照宣堂。
前传:第二回
作者有话要说: PS:连秉怀(字伯庸);连乾之(字熠然);方启平(字陆离);第五煜城(字延卿);沈默琛(字明哲);
方启平沿着杏仁坪,抄近路去城南。
刚出街角,就看见街道繁华处聚集人群。
他想起师父方才说过的话,德化近日来了昌南的商人,想必这边是和此事有关。
方启平绕开几人,正要往里走,迎面撞上一人,他急停脚步。
“额……实在抱歉。”
只见一位长相清丽的姑娘,身着浅粉方襟旗袍,宽大的衣袖、及脚踝的长裙摆,显得她更小巧惹人怜。一抬头,发钗上的流苏头饰轻轻摆动。
他在照宣堂多年,始终想着的只是精进制瓷之技,不论是照宣堂还是青衣窑,素来只是清一色的男子。
原本连秉怀的夫人健在的时候,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女人。
在方启平看来,能像师父一样,找到愿陪君“淡云流水过此生”的人,便已是人生之至。
直到眼前的人出现,仿佛隔断了时光,恍若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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