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瑭目送祝兖上阶,人踩了两级停脚转回身,沉默看她了一眼道:“故事好好存着。”
她一怔,没明白过来,忙追问:“王爷您说什么?”
他裹了裹斗篷,背对而立,口气甚为稀薄,凉露似的灌进她的心眼儿,“刚你讲那故事,耐心编完,等我回来以前,好好存着。”
这回听清了,是打算还让她接着讲完的,念瑭忙蹲腿道是,他不再说什么,颔首静站片刻,载着两肩月明,逐渐拉远背影。
她看着他进屋,才沿着原路往回走,匆忙赶回银安殿,殿里正尽兴儿,一家人还没有散席,一直等到三更天太福晋用过热水歇下,她才得以洗漱完上炕,刚合眼觉还没睡踏实,隐约已经到了五更天。
连睡了几日冷炕,一大早起来,念瑭头昏脑涨,身上不住打着寒噤,上值时眼前昏苍苍的,看什么都是重影儿,好在殿里不少值缺儿,她本身就是半路安插进来的,祝兖照旧点了常禄侍膳,哪处忙她打打下手,勉强还能应付的来。
昨儿晚上大家都熬得晚,几位贝勒格格们均宿在了王府,今早又齐聚一堂,说起话来,嘈杂错乱,也都听不真切,大概就是睿亲王出行万寿山,众人嘘寒问暖,轮番问候的话语。直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儿,她才吃惊清醒过来。
侧福晋瓜尔佳氏为祝兖添了半盅羊奶,招招手叫她上前,笑道:“听说昨儿王爷被烫坏的这身袍服是你给补好的?瞧瞧,多好的手艺,连王爷还要再拿它出来溜趟人眼呢。这么大的功劳,得好好犒赏你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happy 11.11 !!!
你剁手了吗?
第13章 帘幕两重
话里藏话带着刺不大中听,念瑭蹲个安,“侧福晋言过了,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不敢邀功。”
瓜尔佳氏轻声嗤笑,“像这类缝缝补补的活儿,由咱们王府衣服库上的奴才们专门负责,要是都被你包揽了,府上还养他们一帮闲人做什么呢,姑娘你说是吧?”
这话是说她爱管闲事儿,甚至于要抢别人的饭碗,这么大一顶帽子说扣就扣到她头上来了,念瑭知道这个侧福晋对她心存警惕,女人性子善妒,是计较她跟睿亲王走得近。
她又蹲个身,认错儿道:“侧福晋教训得是,往后奴才一定安分守己,做好奴才分内的事务。”
瓜尔佳氏满意地点头,把着茶碗盖子轻轻扇了扇手打发她下去,调回眼见祝兖净完手正拿手巾擦着,忙把方才沏好的那杯羊奶盅子往他手旁凑了凑说:“王爷趁热喝,凉了味道就发腥了。”
祝兖把手巾递给侍候盥洗的太监,挥挥手让他下去,顺便瞥她了一眼道:“歇着你的安心养胎,甭替旁人瞎操心,太福晋殿里的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还轮不着你来插手。”
瓜尔佳氏被他斥得脸色发白,为了维护一个奴才连主子奶奶都骂,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道理,她死死攥着帕子应是,“王爷要是怪我呛着她了,我往后让着她就是。”
听见这话,他逼视她,视线冰冷看得她心里发寒,浑身僵硬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胎要是个阿哥,”他微微动着嗓子道:“将来王府上这爵位就是他的,前提是你老老实实听话,明白么?”
她下意识地点头,直到他侧过脸才喘上口气儿,这番威胁话说的够明白,对于他对念瑭的偏袒,她没有资格过问。
瓜尔佳氏愤恨之余,不怎么把这话当回事儿,在她看来,她有娘家当戳杆儿,眼下身怀有孕,又对宗社有功,等她生出儿子将来上玉牒承了王爵,正头福晋的位置非她莫属。祝兖凭他对谁都是一副冷眼,并不会真正得罪她这头,念瑭那狐媚子四角旮旯空,除了那副天生勾引男人的皮囊还有什么,爷们儿贪腥,稀罕两天玩儿腻了就撂手,压根儿不可能对这种货色动用真情。
等早膳上齐,侍膳太监们开始动作,念瑭借力靠在落地罩前才算勉强支起精神,身上一冷一燥的,脑门子发热,更多的是心里上的沉重,祝兖是整座睿亲王府上下运作的轴心,靠近他无可避免的要招人侧目,但却是帮唐家平冤的捷径。
她回想起瓜尔佳氏看她的眼神,凌厉且不依不饶,她决定还是尽量地跟祝兖保持距离为好,唐家的案子靠她自己难以解决,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那之前,她必须得保全自身,栽进一方后宅里脱不开身,再谈什么都是虚妄。
饭桌上很沉默,就连杯碗勺碟的磕撞声也鲜少听见,开局没多久,祝兖就起身要走,“你们慢吃,我先走。”
太福晋搁下筷子,一脸关切,“去吧,别让宫里等急了,有空给府上回个信儿。”
祝兖颔首:“额涅放心,照理,府上若有什么事,打发章莱给我递个话,横竖是在家门口跑驰,不耗什么功夫。”
见他下了席,众人都起身行礼,念瑭忙走到门边替他打了帘子,祝兖束着领襟探身跨出门槛,手上微微一顿侧过身看她,两道浓眉皱了起来,“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道帘子隔着两重天,一面是茶饭熏灼的人间烟火,一面是他孑然独立,高不可攀。
念瑭没有回答,蹲了个安慢慢垂下帘子隔绝了他的目光。
睿亲王不在,饭桌上显然热闹了许多,热火朝天聊了一阵,太福晋对身边的总管太监顾修道:“入冬了,关里关外合县的庄子上陆续都要来人,回头跟周显打个招呼,让他仔细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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