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想法,是我的表兄,他从小跟我这么说的,”她理直气壮,“虽然我跟他打架的时候也没见着他怎么让着我,但我心底里还是觉得他就这句话而言,说得对。”
“……”
——哦,原来是当今圣上教导,这就难怪了。
张澜屁股一凛,想起之前进京科考面见了圣上,当时他还摸过他的手……当时他是不以为意的。
“咳……”他下意识把手藏起来,心底里给自己捏了把汗。
这一天,又轮到叶青瑶带人押运粮草。
其实早在方守义出事前,每三日押运粮草的士兵便该是轮班,军中有这个规矩,只是方守义钻了空子,每逢轮到他人就令他人告假,由自己顶上……天长日久,出外押运的人自然全都变成了他。
如今他废了,又被褫夺了千总的职务,军务恢复旧规,轮到谁便是谁。
一支队伍中,叶青瑶点了自己营中十几个心腹,张澜也带了十几个其他营的人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途中气氛还算轻松。他们很快到了盘龙城,张澜人一晃就不见了。
眼见常大人指派的人手将粮草搬上骡车,叶青瑶在旁监工,便有一张澜的随从凑到跟前与她搭讪。
“夜千总……”
“嗯。”
“夜千总还记得我吗?”他搓着手,好像很不好意思。
“你谁?”叶青瑶没工夫看他,不耐烦道。
“呃……你不记得了,你那天路过偷看我们操练,我还发现你了……”
叶青瑶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件事儿:那一营没穿上衣,在雪地里练体魄的裸男。
“哦——是你!想起来了。”她淡淡道。
“对!”
“……”
她还是没工夫理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从粮库里搬出来的粮草。
那人有些尴尬,但坚持不懈没话找话:“那个……听说你画画很好……”
“一张十文。”她比了个手势,态度之强硬,表明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不是,我不是来求画的,”那人立刻急急表白,“我是说……其实我小时候也挺喜欢画画,奈何家里穷,没学成……”
“你想说什么?”她更不耐烦了。
“我……”
这时常大人迎上:“夜千总,粮草已装完,您要再清点一遍吗?”
“好。”
粮草清点完毕,无缺斤少两;再点人,三十四个兵,每人看两辆骡车,人也齐了;接下来,两名官员,张澜领头,她押尾……
“张澜去哪儿了?!”她这才发现,他说他去尿尿,这都半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尿完?!
杨世丞惟恐天下不乱,高呼:“糟了!张参将掉进茅坑淹死了!他是史上第一个淹死在茅厕里的将军!”
众人哈哈哈哄笑成一团,叶青瑶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知道张澜跑哪儿去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揪回来!”
……
盘龙城,近山脚处。
一处普通的民户门外,有两人正依依惜别。
周艳娘揪着手底的帕子,半是客套,半是羞涩:“张将军前来,奴家招待不周,万望恕罪……”
“哪里,是我来得太过唐突,”张澜对她的客套显得手足无措,一直光低头看地面,“还有,我……其实所做的不过是些文职,将军之名受不起。”
“将军过谦了。身处军中,军务缠身,这数月来还抽空前来探望。奴家受你许多照顾,一直无法好好道谢……”
“不必,你的丈夫因公殉职,朝廷理当安顿他的家眷……所以,于公这也是我应为之事。”
“将军……”
两人抬眼相视,有些话欲说还休,周艳娘张了张口,正要诉说,忽闻——
“喂——张澜!你怎么在这里啊!快点回去,一大帮人就等你一个,你不惭愧吗?!”
不远处,叶青瑶大吼一声,羞得张澜连耳朵根都臊红了。
“呃……她……真是!”他想骂人,到底在周艳娘的面前还是忍住了,“抱歉,我先走一步。”
——维持了体面的感觉,真好。
“将军慢走。”
“告辞。”
他迈着稳稳的步伐,待走到她面前,表情瞬间就垮了:“你干嘛!吼什么吼!”
“吼你怎地,我也有事要来呀!”
她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包银钱,走向周艳娘。
“这是我这个月攒下来的,不是很多,但应够用一段时日,”她将那一包不容抗拒地塞到她手里,“我下次再来看你,算答谢你之前几次对我的帮助。”
“呃……”
接着昂首转身:“走!”
张澜悻悻,只得跟着她走了。走了好一段,他终于开始数落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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