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邹知道叶青瑶有些门道,恭恭敬敬地上前问:“夜千总,你看到了什么?”
她拍怕土站起身。
“一群长相非人的人,正在祭祀一个不成形的怪物,祭品就是那群居罗人,”叶青瑶如实诉说,“我不知道郭涛说的荒民长什么样,但看起来,那些祭祀怪物的人,大概就是荒民了。”
袁寄奴低声讥讽:“这都能看到,真成仙姑了……”
叶青瑶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继续向众人道:“探听下来,荒民和怪物同气连枝了,要从他们口中救人太过冒险,我们还是走吧。”
梁山嚷嚷:“夜千总,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我们不是该先救人吗?”
“救人只是为替北越避嫌,我们身负重任,总不能出师未捷就因为两个不相干的外族折在这里吧!”叶青瑶为难地想了想,“对了,我还有个主意:这里距离关门只有一天的路程,并不远,就派个谁带他们回军营,接着叫来弟兄们白天进山围剿。如此我们可脱身,北越人也不算见死不救,怪物也可一并被剿灭,真是一举三雕呢~”
她为自己的这个计策而得意万分,众人闻得不用冒险也立刻表示赞同,但胡大人摇了摇头。
“回程一天,往返就要两天,等军营的人到来,那些居罗人早就死了……这与见死不救有什么分别呢?”他叹道。
这无疑给叶青瑶浇了盆冷水,有违她的面子。叶青瑶不满道:“胡大人,他们不是我们的同族,死个把没什么了不得。难不成你对他们有所怜悯吗?”
“怜悯,难道不该吗?”胡秉戎语重心长道,“生而为人,我们与他们除了长相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国与国的隔阂。如今北越与居罗交好,为什么互相间就不能放下以前无谓的仇恨呢?”
她一怔。
——仇恨。
两字突兀刺耳,蓦然间,那些死者、父母的音容笑貌、方督军口述的往昔,一股脑儿被拉到了她的眼前——仇恨,是啊,那又何止两个字。数百年的战火、无数的尸骨累积堆砌而成的当下,不过是未知的风暴前、或许短暂的平和罢了。
然而,没有人——可以轻飘飘地将这个词说放就放下!
哪怕是皇帝也不能!
“仇恨?!”叶青瑶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什么私怨,是大局!胡大人知不知道大局为重这四个字!”
“青瑶!”刘弦安附耳提醒,“他是大人,你……”
“……”
她又清醒过来。
这样继续和一位“大人”斗嘴并没有什么意义。就像小时候,她每次和卫老三争吵,最后不是被他揍一顿,就是被静妃娘娘揍一顿,没有高权的人没有资格争吵,只有埋头做事的资格。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谁让他们倒霉,正好撞见了呢?
她在远处踱了几步。
“我去吧。”她最后说,扶一扶别在腰间的剑。
剑是临走前张澜给的,说是难得一见的好剑,为他的珍藏之一,说他此前都没试用过,也不知真的假的。
“我已知晓他们所在,我去吧,”她道,“你们留在这里。”
小邹等人本摩拳擦掌,听得后半句不禁问道:“为什么呀?”
“没为什么,那地方不太适合活人去,太危险了。”
她回想了下神识依附山鼠所见的一切,那是没有亲眼见到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既然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你也留在这里,”叶青瑶喝止刘弦安,“你是唯一的大夫,大夫要救人的,岂可上前线!这是命令!”
“……”
一群人中,胡大人之下,身为千总的她确实就是最大的官,将有令,士必从。
接着,她半是宽慰他半是自嘲道:“放心,我出不了大事。倒是可以免得我遇难后的丑态,又吓坏别人了。”
“……”
小邹有些不情愿:“夜千总,让我们跟你同行吧!”
“不要,你们都会拖累我。”她已跨上马,“如果天亮后我回不来……袁寄奴!”
“我在。”
“带这两个居罗人回军营,其他人护送胡大人继续出使居罗,不可有误。吒——”
袁寄奴也未想到她会下这样的令,但一骑绝尘,饶是腿脚再快的人,也追不上一匹最快的马。
一群男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发现:怎么一大帮大老爷们最后竟让一个女的去冒险了呢?
小邹咽了口唾沫:“我以前听说过一点,关于夜千总父母的事情。”
他们看向他。
“夜千总的父母是被居罗人害死的,所以她才会跑到西北来当兵。”
“这……”胡秉戎一噎,低下头去。
……
她蹲在树的高处。那匹马被她一屁股拍了回去,现在这座山上的正常人大概就剩她一个了。
方才借着附身山鼠,她已将地形看了个明白。其实她也不想与怪物硬拼,所以计划一开始就是仅解救居罗人,最好是偷偷把他们带走,谁也不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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