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胡闹啊,你一下午都在陪别人,也该分出点时间陪陪忠哥,让忠哥抱一抱了。”说着握住她推搡他的手腕,搁在唇边啄了一下。
知道没法子躲开,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你怎么这么突然要去题壁楼?”
他拉她的手,“过来,我们这边说。”
等到了后院,他带她进了一间暖房子,终于开口,“是听说今天晚上有万老板的戏,这才特地去订。”
万老板,万冠兴她是知道的,题壁楼的红角儿,专攻文丑,在昌平城乃至周围都颇有名气,前些日子应邀去海城唱戏,前些天刚回来,本以为名角儿要摆摆架子歇上几日,没想到今晚便能见他登台。只是万老板登台,他也从来没有非去不可的道理。
这边陈世忠终于不再卖关子,为她解答疑问,“是我一位票友朋友说,阿姊同万老板私交很好,我想万老板怕是阿姊的真正的良人,所以才想着今晚探探阿姊的口风。”
她恍然大悟,他这是要做媒人,很是新鲜。
“是假的倒也罢,若是真的,阿姊苦了这么多年,若能有个依靠总是好的。万老板为人正直,能信得过。只是他们两个情况特殊些,容易遭人非议,我也是怕阿姊顾虑这个,才不同她提前说,剩下的到时一看便知,真情若有是藏不住的。”
这件好事她也乐得做,即使相处时间很短,她对陈静姝这位姐姐也有极好的印象。不仅性子温婉,与她志趣相投,少年时还对陈世忠多有照顾,爱屋及乌的心情使她无论如何都想让她后半生能轻松幸福一点。
虽说旁人眼里万老板是位卑名高的伶人,陈静姝是大族里亡夫的寡妇,这一对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旧观念里已经可以想出无数恶毒的话去诋毁他们。可陈世忠说的到底是对,“真情若有是藏不住的”,浮名在真情面前的地位向来也因人而异,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们自己。
晚上七点钟,汽车载着他们驶向题壁楼。
下了车,却是她先生出感慨。上次来是,心里还满满是担忧和疑虑,这次却带了成人美事,促成良缘的好愿景而来,实在是有很大不同。
这样想着,他们一行人已经迈进了戏楼。
☆、此年自有新钟声(三)
三大一小四个人终于进了包厢,小侄子抓着蜜饯吃,她同陈静姝捏着一张粉红色的戏单在看,陈世忠也不言语,拿着铜制望远镜默默把玩。
但她能感受到他目光时不时朝她们这边扫来。
她看了戏单,现在还是《空城计》,万冠兴万老板的要在后,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审头刺汤》。她下意识去看陈静姝,倒没什么反应。
于是转过头去和陈世忠说话,“把望远镜给我用一下。”
他顺从地给了她,连同自己也一块递了过去,坐在了她边上的方凳上,伸手去拿戏单,扫了一眼,打了个哈欠,“除了最后一出万老板的戏,旁的没什么看头,你们看困了累了就去隔间歇着,有塌有毯子,不至于着凉难受,快到夜里十二点我喊你们,也就算是守过岁了。”
“我看阿忠你才是该去睡了,哈欠连天的。”陈静姝听了笑道。
湘如在边上点点头,指了指还正精神的小宝贝侄子“要不你抱着渺渺去睡?”
他一听笑了“逗我不是,你看看那小子的精神劲儿,抱着他我还能睡着?我可哄不住他。”说着拉住她一只胳膊,就着把下巴垫了上去,蹭了蹭,找好了角度跟陈静姝说起了话。
“阿姊,你就没想过给渺渺再找个父亲?”
提到这,陈静姝眼神闪了闪,“提这做什么,哪有那么好找?再说我自己一个人带他也没有问题。”
“到底是不一样的,男孩子还是有父亲教育着好些。”
“有什么好不好的,阿忠你自幼叔父便未管过你,你不还是成了能做大事的人?”似乎是因为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语气有点急,话说了出来,方才觉得不妥,忙想着解释,“阿姊不是那个意思,你……”
湘如刚听了这也觉得有些吃惊了,反倒是陈世忠未当回事,依旧笑眯眯回道:“阿姊不必介意,你我之间不需顾忌这个,只是我那个问题阿姊还是要好好考虑,并不是要在新年里给阿姊找不痛快,只是想着阿姊新一年里能更舒心些。我以为阿姊受过新式教育总会不同的。”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我这是困得不行了,真是撑不下去,得去眯一会儿。”
说完拉着湘如就要离开去隔间,“走吧,陪忠哥去歇一会儿,在阿姊面前不用拘谨不好意思,嗯?”
瞧他说完,陈静姝也配合着对她笑道:“是,湘如也去歇歇吧,我或是渺渺困了会去叫你们的。”
看阿姊已经这么说,她再推脱下去反而显得矫情,也就顺着陈世忠走了。
到了隔间,他把门掩上,到塌边坐下。
“你怎么突然要过来?”她跟着坐过去问他。
他一面弯腰在塌底摸索着什么东西,一面压低声音答道“总得让阿姊一个人好好想想,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你也瞧见刚才我问她了,阿姊难得有急躁的时候,刚才那样怕是她一直有所顾忌,说服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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