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地将报纸攥得死紧,脸色也沉了下去。
再往下看去,是一些爱国志士的言论,其中不乏在校的学生,她正要再读,却听见公示榜那边一阵较方才更胜的喧哗,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我们□□去!”,人群便像炸开了锅一般。
“对,我们游~行去!”
“听说北城、海泉的学生早有人组织,我们也去!就拿学生的身份给政府施压!”
“对,政府不是标榜敬畏知识吗!我们就去给政府施压!”
一人起头,立即就得到了几十人的响应,连刚才那几个哭鼻子的女学生此时都握紧双拳,喃喃着“对,我们游~行去,游~行去。”
这已是青年学生们表达爱国拳拳之心最直白,最热烈的方式,或者,也并无他法。她看了那报纸后心下尽是愤怒与不甘。所有消极的,冲动的,激进的情绪拧巴在一块,一触即发。
游~行,真的是她们唯一能做的,唯一可以尝试的法子了。
哪怕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只是这么多人要去,须得有人带头引领,无论是崇礼单校游~行,还是联合其他学校壮大声势,这个人都是不能缺的。她虽心下着急,却明白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便不好逞强硬出头。
“各位同学,请稍安勿躁。”她正犹疑着,听到声音猛地抬头,便看到孟媛媛站到花坛的石沿儿上从容地讲话,眼神中透露的坚毅镇定让她不由敬佩。她不禁想到张琪,心下觉得现在的孟媛媛同这个奇女子很像,敬佩便又多了几分。
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个女学生正要说什么,被同行的人扯了扯袖子,也就噤了声。
“这件事我们必须从头到脚的梳理,是否联合其他学校,是否统一校服,举什么样的条幅,喊什么样的口号,这些都是半点马虎不得的。此外,我们无法预知政府态度,这次游~行,虽然我们有缘由,有底气,却不一定会安全,甚至可以说,危险性很高。”
孟媛媛说道“危险性很高”时,是叹了一口气的。
为什么叹气?理由太多。
国家衰弱,政府无能,自己的土地白白赠了敌人。自己的子民即使是要表达不满,想要抗议,试图改变,却也要背上性命之忧。他们做的绝非是错事,却不一定会有善报。
这口气,不是孟媛媛才会叹,中国这样多的人都要叹。
不过是一群学生,生在这样的年代,便要冲锋陷阵,这是责任,也不能逃脱,更别提抱怨。想到这,她便觉得心里生出来一丝悲怆,更多的是不甘。
反反复复只是再问三个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家国。凭什么中国要受奇耻大辱,凭什么中国要任人欺凌,凭什么中国的土地,中国的船港要免费送与别人?
她愈想愈气,天下怎会有这样的道理,愈气便也愈觉得无奈,能做的实在不多,能改变的少之又少,好像那政府大楼里的西装革履全是软柿子,除了狼子野心,眼中便一无所有,更别提家国二字,而这些不过十八~九岁的穷学生倒还算是真英雄。
奈何,人家捏当官的便如捏软柿子一般捏,捏他们却像是蝼蚁。
她想着,攥着报纸的手便用了力气。报纸受力变形的脆声混在嘈杂激愤的人声中就像要化了一样。
她回过神时,孟媛媛正在讲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讲完,孟媛媛便让聚合的学生们先回去等着安排,仔细权衡要不要参与,只是把几个学生会的干部和同外校联系密切的学生留下了,湘如临走前,听她们讨论的内容是要去找校长请愿。之后她便离开了,后面的内容也就没在听。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一直不太敢挑战的部分。家国太重,青年学生要如何做是在太难。写出来怕沉重,也怕沉闷,更怕轻浮激动,情绪不诚。
今天多更几节,爱你们!mua~~~
☆、可知我是梦中人(三)
湘如放学后回了家,进门在鞋柜上瞅见了今天的那版报纸,料想是淑曼拿回来的,这报纸向来只是在几个新式学校里头发行,是不外传的。那么淑曼必定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进去净了手,便同林妈将饭菜端上了桌。
待四个人都落了座,她才看见原来叔叔手里的报纸讲的也是签约割地之事,她单看标题,便晓得是政府的文客,只是简简单单地列了条约名字,后面加了个“签订”,也就没有在看正文的必要。
淑曼一面夹起一块排骨,一面说着今天在学校里的见闻,不外乎是同条约签订有关的。
“我们班长今天最后一节课被叫出去开会,中午快放学的时候,他‘咚’的一下推门就进来,当时国文老师的脸就拉下来了,然后......”她低头咬了一口排骨,看了看婶婶,说“他说我们学校要联合其他学校去游~行,因为那个什么破烂条约,我觉得我应该......”
淑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婶婶打断了“不许去,你一个大姑娘管这种事做什么,好好读你的书就是了。”
“我不,我要去!”淑曼着了急,把筷子“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
“不许去!”这次是叔叔发了话。
淑曼显然被吓了一跳,小声嘀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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