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其中意(民国)_佩彼甘棠【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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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起头来,用手指反复抚摸着他的侧脸,摩挲他的眼睛,睫毛,鼻尖,嘴唇。手指轻柔如同落下一个个吻,想要熨帖他经历的所有,从他年少的不幸到如今的隐忍,她想要一一为他除去。

  她想了想,说出了第二句话,“阿忠,我就知道你还醒着 。”

  没有别的可以说,这一句,足矣。

  他笑,“真知道?”

  不等她答,他又问,“猜到忠哥接下来想做什么?”

  她一下子就想到别处去,她以为久别重逢,他是想做那件事。“你,还有伤,好了再说。”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忠哥是有那个意思,但也知道节制。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要她扶自己起来,“忠哥现在活动不灵便,还要劳烦湘湘。”又是这样的措辞,要利用她的同情心,“帮我去那边第一层抽屉里找个东西。”

  她走过去,拉开抽屉,红色的纸包着什么东西,上头印着一个金色的囍字。

  热血烘到头上去,她说不出话。嗓子梗住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手里捧着的红色刺痛她的眼,她只觉得上面的金色囍字一跳一跳不停歇,但没有她的心跳剧烈。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所有的杂音消失不见,听不见风刮过窗台的声音也听不见被惊起的鸟鸣声。

  直到他出声,才让她找回的听觉。

  “怎么,湘湘吓傻了?”是他在逗趣,“不拿过来给忠哥?”

  她颤抖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像是一场神圣宏大的仪式,明明除了他以外没人会看见,可她就只想把每一步走的端庄完美,一丝没有松懈。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她不知道自己不敢相信的神情和严谨端庄的走姿结合起来有多么格格不入,她只看到他微微的笑意。

  她走回他床前,被他拉住手,他笑,“真是,所有和你重要的时刻都是在床上。”

  是一句俏皮话。

  当初告白实在床上,求婚也是,现在……也是。他说出来有些后悔,这么说是不是太不正式,显得太不诚心?于是又说道,“这些以后都好好地再来一遍,一点点不差,西式的礼还是中式的礼都好。”

  “但今天,先委屈你好不好,先和我把这个签了,五年了,我等的及,它也等不及了。以后,都补给你。”

  他打开包着的红纸,露出一纸婚书。

  大红的纸,玄黑的墨,龙凤呈祥的图案,四个角是“缔结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因为最近真的太忙了,各种事情吨吨吨的,所以改成一周一更,非常不好意思!每周三保证大家一起床,就能看到文啦。谢谢大家体谅!

  ☆、今朝旧梦重温酒(三)

  他正要拿钢笔,又停了下来,笑,“算了湘湘,你还是扶我下去吧,还是用毛笔正式些。签这个再窝在床上,忠哥就太不像话了。”

  她扶着他站起来,“你把力气多往我身上压一点,别逞强。”

  他含着笑,“忠哥突然想,我要是好不了,你岂不是嫁了个瘸子?”他搂着她肩膀,往她那边倾了倾,但没舍得太用力。

  她瞪他一眼,“你闭嘴。”

  扶他到了桌边,他撑着桌子站立,偏过头对她笑,“你还凶我,是不是嫌弃我了,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她研好墨,将笔从笔架上取下来,晕好了递给他,嘟嘟囔囔说了句,“就凶你。”

  他提着笔的手堪堪落在签字处上头,却又停下来,侧脸看她,“真想好了吗?我这一笔写下去,你那笔不写我是不依的。”

  “想好了。”她没看他,直勾勾地盯着毛笔笔尖,没由来地害怕突然滴下来一滴墨弄污了婚书。

  心像提到嗓子眼,在喉咙口跳个不停,她甚至觉得眼前有些发晕。这一幕,她曾经想过,后来却再也不敢想了,没料到今天竟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她的手捏着陈世忠衣服的下摆,攥得很紧,自己却没发现。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吓得她一个激灵。

  “怎么了,是害怕了?手这么凉?”

  手心里有一层薄汗,指尖却是冷掉的。

  她摇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笔,另一只手则一直被他握着,她感到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她提起笔,落到纸面上。

  常听闻人之将死,脑中会过走马灯。可这些天来,往事一幕幕已经在她脑中来来回回太多遍。每一次从回忆里挣扎出来,都像是恍如隔世。她经历的变故太多,这一点点的笃定的事成了真,她一时恍惚,心里所想都是同他的朝朝暮暮,是间断的,跳跃的。

  她收笔回来时,手还在发抖,陈世忠把笔接了过来,随手又搁回笔架上,微微低了头亲了下她额头。

  “现在真真正正是忠哥的人了。”他唇边是掩不住的笑意,他的腿受伤,不能腾出两只手臂来抱她,怕压疼了她。只能用一只手牢牢圈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带。

  心上人,就是眼前人。呼吸可闻,肌肤相亲。他能闻到她茉莉洗发膏的味道,能触到她发丝,能看见她脸颊上一层浅浅的红晕,这是他许多年来最快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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