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须弥普普【完结】(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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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此时,杨太后如何会不知其中必有内情。

  她依旧袒护范尧臣,可心底里,免不得泛起一二狐疑来。

  吴益如此信心满满,范卿却一言不发,难道,范尧臣当真有意拦下外州它县之事,隔绝中外?

  她不敢多想,只对着吴益问道:“你所说的民乱,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巩县如此,还是另有别处一般如此?怎的会起民乱?”

  杨太后这话一问,简直明摆着已经落入毂中。

  吴益不怕她问,只怕她不问。

  巩县民乱,当真不是他胡乱编造之事。

  范尧臣欲要行导洛通汴,当此要害之时,各处都在抽调民伕,实在劳民伤财,衙门逼得紧了,自然会激起民变。

  他立刻说道:“据臣所知,自上善门至泗州,但凡所要抽调民伕之处,因被范尧臣经中书下令逼催,各地衙门,莫不动用酷法厉行,动辄以兵丁、衙役强令征召,至于昨日,已有巩县、萍乡、澧谷等处衙门遭得百姓围困……”

  吴益话刚落音,御史台中也跟着站出来了一人,附和道:“太后,臣亦得知,白马、酸枣、祥符等县,数日前一般有百姓躁动,只是衙门暂压了下去。”

  一面说,一面还将手中的奏章双手呈了出来,道:“臣有本奏及此事!”

  有一就有二,随着御史、言官们一个个站得出来,另有其余官员作证,已是勾勒出一个京畿郡县民生躁动,如若不管,立时就要烽火四起的情景来。

  杨太后把手中的帕子都要揪烂了,再如何信任范尧臣,也再无法自制,颤声问道:“范卿,汴渠沿河辅郡,果真有此乱事?”

  第928章 惊觉

  范尧臣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吴益所言,并非全然构陷。

  位于沙谷口东北处的巩县,其中知县唤作范纯明,乃是范尧臣的族亲,嫡系的范党。

  此处距离沙谷口最近,县中有十数万人户,而范纯明得了中书之命,最为积极响应凿渠之事,于征召民伕上头,确实行事有些过激。

  然而实在也是无法,不强而制之,下头百姓尽皆逃逸躲避,不肯应役,中书之令又待如何?

  巩县此回民乱,早有征兆,三日前,范尧臣便得了范纯明送来的书信,告知县中有躁动之状,因恐出事,只能暂压徭役征召,中书应份,怕是只能完成七中之三,而巩县之外,另有左近县镇,一般也有乡人十分不满,显有乱象。

  范纯明之后,果然另有其余县乡当中的范党陆陆续续传得消息回来,所言也是一般。

  一面是朝中步步紧逼,襄州、广南、蜀中、并导洛通汴之事上头处处要人,另一面是百姓不肯应役,范尧臣又不是神仙,两处一边要加,一边要减,仓促之间,自然不可能快速解决这个问题。

  京畿乃是首要,若是京中生乱,自然天下不安,更何况一旦出了事,传进宫中,他靠着拥立之功在杨太后心中得的信重,说不得便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而黄、孙、陈数党自然又何借此为由,攻讦于他。

  范尧臣斟酌之后,只能选了个折中之法,先交由都水监汇算,若是将原先预估的十七万工减为九万工能否可行。

  如此繁复工程,想要估算结果,并不是一夕之工,更兼这几日里他忙得焦头烂额,正拟自金陵暂调粮秣物资去往襄州,又从广州运送药材去往邕州等地,另有蜀中,却只能从别处着手,解一时之渴。

  等到范尧臣喘过气来,巩县、萍乡、澧谷等处奏报当地民乱的折子,已是躺在了政事堂里。

  好险昨夜乃是他轮值,今晨各处奏本送入之时,正正逮了个着。

  然而时间紧急,几处衙门所奏各有出入,互不相符,他只是简单看了,还未来得及查实,又兼立时就是大朝会,哪里方便将此事告知杨太后。

  这本来再正常不过,今日下朝之后,待得查清再做回复便是,可此时被吴益拿来殿上说,又如何能辩解?

  奏报乃是今晨送入中书,眼下就躺在他的桌案上,范尧臣说并不知情,便是欺君,若说知情,便是自认了隔绝中外。

  不得不说,吴益的这个时机实在是掐得太好了。

  范尧臣正给接连不断的事故搅得应接不暇,难免首尾不顾,只是一个疏忽,偏生就给他逮到了。

  上头杨太后问了一句,未能听到范尧臣回复,忍不住又唤道:“范卿?”

  范尧臣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得道:“今晨中书得了奏报,确有听闻巩县略有不平,只是山长水远,各处奏报所言不一,臣尚未查实,不好多言……”

  吴益得了此言,仿若苍蝇得了屎,只差绕着范尧臣狂舞,对着杨太后大声道:“太后,范尧臣此言,便是自认其罪!巩县民乱何等大事,急脚替日夜不停送入京中,正该立时知会天子,眼下天子尚未亲政,便该进呈太后,范尧臣此行,正是独揽大权,只手遮天,隔绝中外……”

  他其言也咄咄,其气也嚣嚣,喋喋不休,只剩得此一道声音在殿中回荡。

  吴益前夜早在心中拟了腹稿,他文采出众,才气四溢,此时一气呵成滔滔背来,其中铿锵正气,和着他那挺直的腰背,当真如同士林中的标杆一般,足令士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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