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须弥普普【完结】(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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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下们转了一圈,杂事干了一堆,正经事没有一桩干成的。

  他们自然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只会向旁人身上塞。

  塞给州衙中的胥吏不妥,毕竟如果堂堂知州的幕僚,连胥吏都降不住,不用张待骂,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塞给州中管事的官员也不妥,譬如林严,以后还要常常相见,多少事情要一同来办,这一下子就把脸给撕破了,又有点过。

  想来想去,众人就想到了顾延章身上。

  左右不多久就要走了,横竖舍人的想法他们也能猜到几分,难得给了个由头,也好借来插手。

  众人就去寻张待回话,直把事情往顾延章身上推。

  “说是顾通判说要整宗卷,把所有的标识都下了,重新排架,如今排到一半,又把打发去做旁的‘要紧事’,库房里头各色宗卷散着放,此刻乱七八糟的,寻什么都寻不到。”

  “林都监说了,顾通判特意交代过,巡卫之事乃是要务,不能同任何人提。”

  “那李定说,顾通判嘱咐了,州中如今修公厅,添置器皿,都不能用公使钱,要从由官人自己掏……”

  张待听得大皱其眉,对着立在一旁的下人道:“去把顾五请来。”

  他这种不称官职,不去姓叫名的称呼,又兼口气十分不好,连一句“如果有空”的前提都不加,已经让厅中人听出些味道来,忙让到了一边,不敢再说话。

  不多久,顾延章便由人带着走了进来。

  听张待明褒实贬地说了一通,他想了想,干脆把几个管事的吏员都叫了过来。

  诸人连话都不要问,已是连忙争先恐后地回道:“前日舍人那一处有来问宗卷的,当时整到一半,后来听得舍人这边急要,大家伙已是连夜收拾,这几日都轮着熬夜,此时库房里头标识已是重新贴了,还请舍人前去一观望。”

  “公厅器皿不方便再行添置,不过原本前些年买过一批,如今还放在库房里头,从未有人用过,上次听得舍人这边来说,已经重新清出来了,单子在此,还请舍人选上一回。”

  便是那林严,没多久也把图纸给递了过来,还补道:“这巡卫既要紧,路线也时常换,不太方便给下头人传来传去,索性下官自己递过来罢。”

  人人都似换了一副面孔,仿佛长着两张脸,眨眼之间,便全不一样了。

  幕僚们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直呼无耻。

  张待则是面色铁青,仿佛被人从左脸到右脸,连着扇了好几巴掌一般。

  第352章 流程

  如果胥吏们不是这张脸,不是这副做派,而是如同幕僚们口中所说一般推诿搪塞,张待完全可以用“办事不力”的理由来处置一番,或打或罚,都名正言顺。

  可偏偏他们积极踊跃,卖力出谋。

  这样一来,叫张待想借这个由头来发作,都不能了。

  他在心中重重记下了一笔。

  此时不能教训,不代表以后不能教训。

  张家从前朝起就累世勋贵,张待从小锦衣玉食,到了现在,更重养生。

  他熟读医书,想着张仲景说安内攘外,不仅药用如此,以药推人,处事也当如此。

  想要在赣州城内做出功绩来,不先把衙门里头这一干奸吏给治了,又怎么能指哪打哪?

  张待没真正管过衙门,却也外出领过许多次差,知道胥吏难缠,此回带得这般多人出来,就是打算如果衙中有人不肯用命,敲打不听,就要一并剥了职责,把那位子空出来,让幕僚门客自去顶上,好叫州中知道,强龙也压得过地头蛇。

  胥吏自是难动,可却还不入到张待眼中。

  只要手下把衙门一应事项熟悉了,他就敢叫这州城之中,日月换新天。

  这一边张待须臾之间,心中已是转过了万千念头,几步开外,顾延章见得诸人这般行事,也只是寥寥数言,敲打了众人一番,让他们好生办差而已。

  他不打算出头去做这个恶人。

  官场有官场的道理,衙门也有衙门的说法。

  上至京都府,下至下县,无论哪一处衙门,都只讲究一个道理:谁能压得住,谁就可以说话。

  自那日李定在张待面前耍的花枪没被一眼拆穿,于衙中胥吏眼中,这一位新上任的“张知州”,头上戴的幞头就已经被黑浓的墨汁写了两个大字上去——

  “废物”。

  而这几天张待手下幕僚们的无功而返,更是让胥吏们认定了其人不足为惧。

  胥吏对着顾延章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任劳任怨,并不是因为他们发自内心地想要无私奉献,纯粹是在他面前糊弄不过去而已。

  顾延章刚上任时,就是眼前这一批看起来比鹌鹑还要老实听话的胥吏,办出了“从临湘转运三万石粮米进赣州城,在赣江之中船翻了,损耗一万七千石”的差事。

  胥吏难治,难就难在你不能简单地一撸了之。

  毕竟官员乃是外任,没有在当地扎根几十年上百年的胥吏世家帮忙,多少事情办起来要事倍功半。

  比如账库之中的勾稽关系同没有记录的渊源——某某库转了多少绢帛去某某库,某任官员批了,是因为什么原因,能不能转拨回来,如果不能,又是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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