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月前比起来,季清菱只觉得顾延章竟又长高了许多,她垫一下脚,估了估两人的身高,想着要给顾延章重新置办衣裳的事情,嘴上却不停,而是嘟哝着抱怨道:“上一回做的骑装腰封太紧了,穿上去腰身显得太厉害,秋月说看起来像极了女子,倒不如这一身来得好。”
顾延章听了这话,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下方。
季清菱穿的一身短打装束,下头踩着一双高高的马靴,腰间不松不紧地扎了一根腰带,显得腿长腰细,少年风流。
顾延章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都比骑装好,那骑装穿起来得成什么样子了?
明明已经嘱咐人盯着她吃饭,为甚怎么都长不胖?
他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恼意,这情绪来得甚是莫名其妙。
两人站在此处说话,不断有人在旁边往来,不多时,便有个弱冠上下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厮路过,见顾延章站在一旁,转头招呼道:“怎的这样早就走?你们学院训导正在里头点人,四处却是找不到你了。”
顾延章点一点头,道:“已经同先生说过了,我先行回家。”
季清菱见他们口气熟稔地在寒暄,便顺势打量了一两眼那青年,对方比顾延章矮上一些,长相倒是挺周正的,只眉宇间有些傲气。看着这张脸,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眼熟。
等到脑中想了一会,季清菱便忆起来,刚来蓟县之时她曾去书铺之中问话,这人曾在里头同伙计抱怨,旁人跟自己提过,说是清鸣书院的才子,名唤郑时修的。
“这一位是?”
季清菱还在想着,对面郑时修已经转向了她,问起话来。
顾延章只觉得对方目光灼灼,十分让他不悦,便敷衍了两句,说是舍弟,连引荐也无,又道:“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言毕,便带着季清菱走开了。
等到了周边无人的地方,他对季清菱道:“下回还是穿女装罢,这样反倒引人注意。”
季清菱倒没觉出什么来,字顺从应了。
顾延章又道:“今日得了个好彩头,我带你去买几身衣裳。”说着递过来那块玉玦,道,“原没想出这个风头,见这个玉玦顶配你,忍不住就跟着下场了。回去让秋月帮着编个络子,你配在裙子上,却是好看得很。”
季清菱接过那玉玦,低头看了一眼,乖乖收进了荷包里,笑道:“明日配给哥哥看。”想了想,又道,“我这打扮,却是不方便去买衣裳,改日再说吧。”
说着拖着顾延章的袖子,拉着他往外头走。
今日书院射赛,许多人在场外候着做生意,见有人出来,一窝蜂便围上来,松香随意寻了几匹马,问了价格,付钱租了下来,这才牵到顾延章二人面前。
松节忙偷偷提醒季清菱道:“姑娘,记得去拿马鞭。”
季清菱点一点头,翻身上马,带头往家而去。
她骑射功夫是顾延章教的,看起来十分像模像样,跑了一阵,还不忘回头喊道:“顾五哥,我先走了,一会在路上等你!”
顾延章呼之不及,只得纵容地笑了笑,跟在后头追了上去,谁晓得走到半路,便见季清菱在一旁的路边停了下来,对他挥手。
他勒住缰绳,跳下马背,问道:“这是怎的了?”
季清菱笑道:“上一回送你的马鞭都使了好几年,眼看不成样子了,如今趁着你有空,来试试我请人新作的得不得用。”
语毕,推着顾延章进了一旁的铺子。
两人才进门,便有个伙计迎了上来,见是季清菱,笑得眉眼都开了。
顾延章小时候家中惯做生意,见这伙计的模样,立时晓得家里这一位必然是在此花了大价钱,果然没一会,那伙计打过招呼,问道:“可是来取那一把鞭子的?”
季清菱点一点头,指着顾延章道:“是我哥哥使的,先让他试试手,若是不行再改。”
第43章 玉玦
铺中伙计乐颠颠地进了后厢,过了片刻,手里托着一个长长的锦盒,跟在掌事后头走了出来。
“您试试手,这是咱们特意寻亳州师傅帮着做的,又韧又软,耍起花来轻得像鸡毛一样!”掌事的连忙从伙计手里取了鞭子,递给顾延章。
铺子西边有特空出来的一大块空场,顾延章耍了一套鞭法,果然趁手得很。
两人取了鞭子,复又骑马回家,才行两步,顾延章就忍不住问道:“这鞭子多少银钱?”
季清菱笑道:“五哥心疼啦?”又道,“总贵不过你今日送我的玉玦。”
顾延章只攒紧了眉,并不说话。
当年他院考才放榜没两日便赶上生辰,季清菱送了一条鞭子做庆生。彼时的鞭子也是特制,只是寻蓟县小店做的,就花了足足六贯钱。要知道,那时候两人是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的日子,季清菱连身好衣裳都不肯多买,却舍得给他花这样大的价格去定一根并没有要紧用途鞭子。
如今他入了良山,不仅有师门中许多补贴,偶尔替人做一两篇文章,便能维持两人许久家用,可季清菱本人的生活却依旧十分简单,房中连胭脂水粉都少,首饰也只有零星几样。与之相反的是,她给自己买起东西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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