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次同样的事情临到了女儿头上,她却再不愿意眼睁睁这样看着。
方才在房中见得女儿那样子,范姜氏实在是心疼。
如今人还没去广南呢,就担心成这样,若是去了,又如何得了!
若是当真出了事……从前与范尧臣同批上阵的同乡共七人,回得来,囫囵的只有三个,另有两个没了,一个断了腿,还有一个少了一只巴掌。
谁又能保证女婿一点事情都没有?
女子孕时最最要紧,若是想得太多,养得不好,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下病根子,再要调养回来,实在是难。
真娘是定然不能跟着去广南的,只能留在京中,既如此,最好女婿也不要去!
又不是没得其余的地方选!
况且当真从钦州回来,谁又晓得能不能立功——当初不也总说襄州好立功吗?
然而这毕竟只是范姜氏自家心中的想法,最终如何,还是要看女婿。
如果女婿一心要去,自家同女儿又在这一处拦着,倒容易闹得两边不高兴。
范姜氏旁的大好处没有,唯有一桩,就是为人体贴,性子良善。
她听得杨义府的回话,想了想,问道:“我且问你,若是叫你为了真娘,这一回先莫要去广南,只在京城左近寻个差事,你可愿意?”
杨义府嘴唇翕翕合合,只看着范姜氏,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范姜氏叹一口气,道:“罢罢罢……我晓得你们男儿家,总归是要大国大官不要家……”
说着就要转身。
杨义府却是忽然叫道:“岳母!”
他顿了顿,看着回过头来的范姜氏,道:“小婿……先看看真娘的情况,实在不行,小婿……便不去广南了……”
他一面说,一面咬着牙,仿佛做了什么特别难的决定一般。
范尧臣看女婿,最要紧看重对方的前途、能干,也要看人品,可范姜氏看女婿,却只有一桩最要紧——那就是对女儿好。
官做得再大,便像范尧臣这般,却是日日在朝中忙于政事,连家都少回来,虽然说出去是好听,可冷暖自知。
倒不如官做得小一点,却体贴妻儿,夫妻两个琴瑟和鸣。
况且女婿本身条件就好,出身也好,也有才干,为人处世也好,只要丈夫看着搭把手,哪里又起不来了!
世上又不只有广南一处可以立功。
范姜氏同女婿交代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女儿,又同女儿范氏说了一声,这就匆匆忙忙回了府。
路过任家医馆的时候,她想着方才看的脉案,又想着方才说话的时候,女婿再三强调头夜看的大夫就在左近,十分靠谱,因不是范家寻常用惯的,范姜氏到底有些不放心,便叫车夫停了车,进去寻了那开方子的“任三大夫”。
头天晚上的事情,任三又如何会不记得,自然一五一十地把范氏的情况同范姜氏说了。
范姜氏问得很细,任三一一答了,到得最后,忍不住道:“若是家家产妇都似你们这般,哪里还会有那样多毛病!”
范姜氏听得奇怪,那任三却又道:“我这一处还有不少病人等着,差不多的我都说了,若再有什么的,你不放去问问你那女婿——他昨日都问过了,一路上都未曾停过。”
他见范姜氏不明白的模样,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回。
范姜氏这才知道,女婿竟是亲自来请的大夫,还特寻了个极擅长看妇人的,沿路不晓得问了多少问题,比起自己,也不差到哪里去。
有这样一个女婿……
女儿当真是没有嫁错!
第493章 扼腕
广南战事紧急,为了调兵、将领、粮秣等事,范尧臣直直忙到月上中天才下了衙,回到府中。
范姜氏趁着丈夫看起来稍有空闲,找了个当口,忙将女儿范真娘的事情同他说了,又道:“好容易有了,自上回从襄州回来,真娘的身体就不太好,眼下诊出来已经坐了两个多月,胎息尚有些不稳……”
范尧臣忙了一日,本来身心疲惫,听得这话,却是且喜且忧,立时打起精神来,问道:“要不要紧的?不若请个好大夫帮着瞧瞧?你明日没什么大事,也去帮着打点女儿!她那一家没几个有成数的,等到过几日女婿去了广南,干脆把真娘接回来待产罢了!”
范姜氏听得丈夫这般说,心中略有些不舒服。
还要女婿去广南?
合着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范姜氏同范尧臣数十年的患难夫妻,儿女俱已成人,说起话来也是直接,连转都不转,直接便道:“义府只能去广南么?京中就没有其余的差事了?”
她顿一顿,又道:“旁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你要选广南,那一处哪里是人去的!我原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也要来劝你们一句,怎么净是挑着自家人来折腾,一时是襄州,一时又是钦州,你也想想真娘,将将有了孕,丈夫就上了战场,你叫她怎么安得下心养胎?”
再道:“我也不瞒你,昨夜真娘惊胎,就是听得女婿要去广南——若不是发现得早,大夫请得及时,还不晓得此时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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