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益倒是信心满满,把探子回的交趾只有三万兵力的消息说了,只说邕州城高而坚,内有壮勇,有兵士,又有陈灏带来的平叛的援兵,粮秣也好、辎重也好,都是底气十足,半点也不慌。
刘平是广西转运使,平日里头与顾延章有许多交道要打,少不得拿这话去问。
顾延章只回问了他一句——若是交趾当真只有三万兵力,钦州、宾州二城,为甚会这样久都没有消息?
如果是因为州城被围,信使出不得,邕州派出去那样多探子,为何只回来了这几个,还俱是没有深入对战之处的。
这一阵子广南雨水不多,不存在道路不通的问题,然而两拨援兵都没有消息送回,数批探子也都没有回信,虽然也许别有内情,但是以常理推断,更大的可能是——交贼已经完全掌控住了钦州、宾州通往其余地方的道路。
钦州、宾州两处加起来,连同去六千援兵,少说也有一万三四的兵力,再算上两处的壮勇,逃亡的百姓,数量应当翻上好几倍,却被控得这样死,交趾这一轮举兵的人数,以此倒推,可想而知。
虽然没有真正确切的情报到手,可凭着目前知道的这零丁消息,顾延章已是有了不祥的预感。
也许……当真会有一场硬仗就在眼前。
到这一天,距离邕州城与张定崖的援兵失联,已有十七日。
第496章 急报
没有能说服吴益,顾延章忧心忡忡。
邕州城乃是边陲,数百年来,饱经战火,被焚毁、攻打的次数,光是史上有详细记载的,就有十余次,更别说那等一笔带过的战事。
杨奎打交趾的时候,曾经把邕州城墙翻修过,也重造过护城河,吴益说此处城坚,倒也不算夸大。
然则当真便一点也不怕交趾兵来吗?
怎么可能。
邕州城的兵力,算上才征发、不能大用的壮勇,约莫是四千,幸而陈灏南下平叛,带了数千兵丁,再凑个整,也就是一万余人而已。
一万多里头,去了六千往钦州、宾州救援,如今又仅仅余下七八千。
邕州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平均分派,一处也只能有两千上下。
而保守估计,交贼至少有七八万。
这样悬殊的兵力,就算城池再坚,怎么守?
吴益从前说过,只要收到援兵到了即可,然则若无朝中征发大军,就算附近州县有人敢领兵来援,按广南厢军、土兵的规制,最多也不过三两千的兵力,跟来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朝中调兵的速度,顾延章自是看在眼中。
他与张定崖跟着陈灏来广南,日夜兼程,半点不停歇。
寻常人从京城到广源州,若是行军,算上点兵点将,三个月能到得,已经能大吹特吹,他这一回,从商议,到出发,及至抵达广源州,全程不到两个月。
并不是轻视,可顾延章并不认为,朝中救援的大军会来得多快。
按着他们的速度,做太大的指望,与白日发梦无异。
这样的现状,难道吴益会不知道吗?
有时候,顾延章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自信过了头,还是当真蠢。
吴益的官位又高,资历又深,仕途顺风顺水,几乎没有走过弯路,哪怕此时被贬来邕州,也是蓄势待发,为下一轮的升迁积蓄力量而已。
他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真正打过仗,日日在朝中听得别人商议兵事,就以为打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则仗哪里是这样好打的!
幸好是守城,不然当真就是寻死了。
***
吴益坚持不肯关闭城外的草市,顾延章也没有办法硬按着他。
因为担心一旦交贼真有前锋冲来,城外百姓也好,左近州县也好,仓促之间躲闪不及,他只能绕了弯子来设法。
吴益能管邕州城事,可眼下交贼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却是管不动陈灏带来的兵丁。
顾延章便同将领们商议,把保安军同潭州厢军带出城操练。
兵士演练乃是惯例,谁也寻不出错处,城内地方小,出得城外,也是正常。
他是随军转运,本身就要想办法选操练的地方,便特挑了离草市不远的大片场地。
交趾犯边的事情,不少百姓都知晓,其实已是有些战战兢兢,少数城中富户早在准备收拾产业、细软,打算等着有了确切的消息,便要外逃,如今见得兵士日日在城外演练,均是杀气腾腾,早已心惊胆战,一传十,十传百,十分紧张,少不得要多想,几轮下来,不用州府衙门说话,城外熙熙攘攘的草市便散了大半。
一时之间,邕州城内人心惶惶,物价齐飞。
凡事有利便有弊,这等结果,顾延章已是料到了。
然则吴益收到消息之后,却是大发雷霆。
他不着急去平抑城中物价,也不急于去安抚民心,倒是立时命人把顾延章给找进了州衙,开始兴师问罪。
“如今广南正乱,城中百姓汲汲皇皇,顾勾院身为有官人,不思忠君体国,反倒行此大谬之事,何异于火上浇油?!”
把城中近些日子城中被掀起的风浪搬出来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吴益将手中一小册文书往桌上一摔,只听“啪”的一声,那书册没有封紧的书脊直接裂开了一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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