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这般说,他还是很快帮着季清菱把斗篷给穿好了,牵着缰绳勾了旁边那嚼着草叶不肯动的马儿过来,把怀里人像方才那般依样画葫芦地放得回去。
季清菱一回到马背上,便觉得不对起来,问道:“五哥,眼前就是驿站,我还穿这稻草斗篷作甚?”
顾延章正色道:“谁晓得这一路过去会不会落下雨来,虽是夏日,淋得湿了,若是得了病又该如何是好?”
说着竟打马往年前头去了。
明明应当是得了照顾,季清菱却总觉得怪怪的,好似自己暗地里吃了什么亏,却又不自知一般。
***
驿站确实并不远,往前行了一会,季清菱就见一副招子被狂风刮得飘来飘去,上头一个大大的“驿”字立在官道旁,不远处辟了一条小道进去,抬眼一望,就能见到一处不大不小的正堂。
眼下黑云压境,离得半丈远便看不清人脸,那正堂当中竟没舍得点火把,只把门大开着,算是借了点外头的“黑光”。
季清菱翻身下马,见没有驿卒来迎,又顾延章的马儿拴在外头的马槽处,便跟着把那缰绳也栓了,伸手捏起一把槽中的草料,摸着觉得不湿,又放在鼻端闻了闻,没查出什么不对,也不再理会,卸了行囊背着跟了进去。
屋子里头黑洞洞的,只勉强看清了几张桌子并围着的椅子,另有顾延章同一人站在一处说话。
走得近了,季清菱才听清原来对方声音稚嫩,应当只是个**岁的小儿。
“我爹在山上采药摔得伤了,叔叔送他去镇上寻大夫,叫我在这一处帮看着莫要乱跑。”
季清菱站着听了一会,很快把事情给弄明白了。
原来这小儿他爹是当地的采药客,今日带着儿子上山采药,不小心从半山坡上滚得下来,摔伤了腰腿,半身都是血,自己撑了半路,被儿子勉强扶得下山,因这客栈里头的驿卒乃是他的族弟,便来求救。
这种小驿站,一般里头都只是一个驿官配上一个驿卒,都是本地人,也熟识,那驿卒见自家族兄伤成这样,去请了大夫来还要浪费时间,便求了上官一齐把人送去前边镇上了。
因驿站乃是朝廷特设,没有特殊缘故,不能随意关闭,免得遇上了什么无事找事的官人,只好把那小儿留在此处帮着看管。
那小儿只知道后头有厨房,有水井,楼上有住宿的屋子,旁的俱不知晓了。
顾延章便亮了路引给他,问明白了驿官、驿卒出发的时辰,方才转头同季清菱道:“楼上房屋钥匙都被带得走了,当是要晚间才能回得来,你在此处坐一坐,我去后头给你寻点吃的回来?”
季清菱倒不觉得有什么,摇了摇头道:“我同你一起去罢。”
两人便去后头厨房里头找了一圈。
顾延章随身带着火引,很快把油灯给点燃了,照得屋里半亮半不亮的。
灶已经冷了,上头坐着一口锅,里头放着一个空荡荡的碗,旁边的桌上摆了两盘吃了一半的炒菜,另有一个碗,里头装了半碗米饭,上头还搭着筷子,一看就是有人吃过的模样。
现成的吃的是没了。
幸而此处是驿站,常备了肉、菜防着有官人过来,季清菱居然从一旁的粗灰缸里寻出了十来个鸡鸭蛋,又有几棵白崧菜、萝卜、一篮子草菇。
她此时半矮着药,等到起身的时候,发现上头吊着一个篮子,便叫顾延章取了下来,果然里头吊着几条腊肉。
此时猪肉乃是浊肉,有条件的官人都不太爱吃,只有祭祀的时候偶尔用来做祭品。不过季清菱没见过腊肉,一时也分不清这是什么肉做的,便取了一条下来,转头同顾延章道:“驿站里头没人,咱们自己做吧,虽说未必好吃,总算有肉有菜,好过啃干粮。”
季清菱说的话,顾延章哪里会说不好,自是点了点头,道:“你且去坐着,我来生火。”
果然寻了张小几子过来,坐在灶前开始引火了。
季清菱见旁边有半缸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想了想,便去找了方才那小儿说的水井。
挨了这一会,外头的倾盆暴雨已经下来了。
那水井露天,幸而季清菱身上的斗篷没有脱,趁着地面的积水不过,就这般走了过去。
她从前同顾延章逃难的时候,在蓟县自己也打过水,此刻抓了水桶的绳子,却觉得手感不对,把那水桶拉得上来,桶里却有一个竹篮子,当中放了一条新鲜的羊腿,闻上去膻味居然不重。
季清菱心中一喜,也顾不得打水了,把那篮子提了进去,一进得门,便高高兴兴地对顾延章道:“五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又道:“简直像寻宝一般!”
她口气十分欢喜,表情更是惊喜异常,看得顾延章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回道:“拿过来,我给你烤了吃。”
季清菱乖乖地把篮子捧了过去。
她厨艺一般,可菜谱倒是知道不少,对着一堆的食材,在脑子里头翻半日,居然也凑出几个乱七八糟的菜来,便撩起袖子,正要架势十足地准备炒菜,却忽然听得顾延章在一旁出声道:“你穿着斗篷,去洗菜罢。”
季清菱倒是不挑事情做,接了菜,拿了个木盆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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