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大胜。
城墙之上一片欢欣,回城的王弥远更是受到了众人的夹道欢迎。
神臂弓手与两百骑兵简直是恰到好处的配合,把神臂弓与骑兵的优势都发挥到了极致,杀得交趾兵片甲不留。
此时的卫七早已不为自己不能出城杀敌而遗憾。
他手持神臂弓,杀的敌军并不比骑兵少,另又射倒了三张交趾将旗,实在是兴奋异常。
然而众人的高兴却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东门便传来消息——
交趾攻城,打的不仅仅是西门,也攻了东门。
城中一名指挥听得吴益之令,领了八百兵士出城拦敌,与三千交趾攻城兵正面对上,被等到回来,仅剩二百一十二人,全靠神臂弓帮着拦击敌军,才未有导致全军覆没,也未叫交贼靠近城下。
八百兵士都是守城军,泰半是前一阵子才招募的壮勇,早间还是活生生的人,等到下午,便成了一具具冰凉的尸首。
这些兵士俱是邕州城民,家人得了消息,如今正围着州衙哭闹不休,讨要说法,却被巡铺们赶了出去,眼下州衙外头的街道上全是百姓,众人哭声一片。
牺牲的兵士太多,城中的寿铺里连棺材都做不及了,死者的家属只能抬着尸首堵在州衙外的街道上,纷纷闹着要见知州吴益。
第515章 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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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州前衙之中,吴益正阴沉着脸坐在交椅上,瞪着眼睛对立在下头的几个军官斥道:“你们是白吃的朝廷俸禄吗?怎么领的兵?不会打,难道不会跑?!八百人带得出去,只剩得两百多回来,居然也好意思来我这一处请罪!”
他还在骂着,却见得一名吏员匆匆行到了门口,一副想进又不敢进门的样子。
那吏员见得吴益看过来,连忙跨进了堂中,躬身禀道:“知州,外头有百姓聚众……”
不用那吏员过来回禀,吴益也知道外头有百姓闹事。
他眼下就坐在前衙,外头的哭声与嚎叫声这样大,除非聋子,又怎么可能听不清。
吴益皱着眉头道:“衙役都干什么去了?衙门是什么地方,怎么能由着这些不懂事的百姓来胡闹?”
又道:“李都监呢?这种事情不去回他,跑来找我做甚?这该是来问我的事吗?样样都来找我,要你们来做什么?!”
吴益自恃身份,虽然性格刚愎,却从来不会训斥吏员,对于他来说,吏员身份低微,并不值得去骂。
可这几日不知道是被交趾攻城给刺激了,还是被平叛军的无视给气过了头,此时竟对着一个小小的胥吏发起脾气来。
那小吏低着头,不敢回话。
外头少说聚集了也有数百人,把衙门的大门处堵得死死的,百姓群情激奋,一个不小心,便要闹出乱子来。
吴益是闽地人,做官之后,只短暂外任过两三轮,其余时间都在京中。
他才来邕州大半年,平日里只在州衙当中坐着,偶尔出去宴饮踏青,对于本地民俗,说一句一知半解,已经是抬举他了,可这吏员却是邕州人,对当地民情的了解远远超过吴益这个知州不晓得多少倍。
邕州除却汉人,也有土人、侬人、壮人等等,人口复杂,往往一族同姓几十上百人群聚而居,四世同堂、三世同堂常常得见,宗族势力极大。
州城百姓常起冲突,一个处理不好,便不是一户人家的事,而是牵扯到一族人,闹得厉害了,往往东扯西扯,姻亲夹着邻居,邻居合着友人,能扯出几姓人家,上千人。
几个人闹事,不用理会,几十人的闹事,也好解决,可几百上千人的闹事,便不能等闲视之了。
以吴益的身份官品,自然能不把这个阵仗放在眼中,可在州衙其余官员看来,却是极为棘手。
外头的事情早早就报给过李逢年,可眼下的局面,根本不是李逢年一个都监就能处理的——数百具尸首被摆在地上,血腥味浓得一条街外头都闻得到,哭闹声更是震天,若是没有知州吴益发话,他怎么敢自己擅自处置?
从前闹事闹成揭竿的事情,邕州城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真出了事,吴益一个高品士大夫,最多罚铜延磨勘,了不起发配到其他州县,过个一年半载,转回京城,又能做他的高官,可李逢年却是一辈子也难以翻身了。
那吏员不敢说话,却也不敢走,只原地立着。
吴益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空去管州衙外头这些刁民,喝道:“你还站着作甚?”
那吏员小声道:“知州,外头数百人围着,还有几百具尸首……他们都说,要问衙门求一个说法……”
吴益皱着眉毛斥道:“哪有打仗不死人,来要什么说法?!居然还敢举尸闹事?眼下交贼就在城外,他们不思抗敌,居然还在此处围着添乱,李逢年不趁早把人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居然还叫你来问我!这都监是他做的,还是我来做的?!”
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令道:“把李逢年给我叫过来!”
竟是连续两回直接称呼了一名州官的姓名。
那吏员只得退了出去。
李逢年就是不想见吴益,才叫吏员居中传话,谁料到到得后头,还是要自己上,万般无奈之下,还是老老实实进了公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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