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时修却是有些吃惊,也跟着站了起来,失声叫道:“延章!怎的是你!”
一时进来那人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先是拱手朝另两个人回了一礼,复才大步走得过来,笑道:“时修,好久不见!”
郑时修还未能反应过来,心中数了数日子,忙问道:“怎的这样快?当日下的旨意,我记得还得过几日你才要到中书交回文书!等到中书排觐见,怕是最早也要下个月才对!”
那人便道:“我却也是不比你知道得多,前日到的京城,昨日去了一趟先生府上,而今连府邸都未曾收拾干净,忽的便接了旨意进来了……”
他话语真诚,面上笑容亦是十分和煦,话语间更满是亲近,纵然分别已经大半年,却是只靠这寥寥数语,便叫郑时修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蓟县一同借住在钱迈府上进学的光阴一般。
郑时修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道:“能者多劳!合该你要吃这个苦!”
一面说着,一面又给那人让座,还亲自倒了一回茶,递了过去。
对方双手接了。
方才离得远时并不觉得,此时两人一坐下来,郑时修很容易就能叫人看出对面两颚下的肉并不多,身材虽然高大,却多是骨架,比起那身高,身上的肉着实有些少了。
只是瘦虽瘦了不少,与从前离京时比起来,整个人却是更为沉稳凝练,身上已是找不到半点青涩的感觉,仿佛已是一个为官多年的臣子,竟是开始有了官威。
郑时修立刻就察觉出了对方的改变,可莫名的,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正要趁此机会,好好几句话,却是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伴随着敲门声,一名小黄门走得进来,叫道:“顾勾院!”
他甚至都不用问,已是直直走到郑时修旁边,对着那人道:“天子传召,请您快快觐见罢!”
从进门到出门,连一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坐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郑时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旁边坐着的两个人却是满面震惊,连掩饰都做不到了。
其中一人忍不住叫了一声郑时修,问道:“郑官人,却不晓得那位是……”
郑时修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不显,只特做一副惊讶的样子,奇道:“方才你二人说了半日前科状元,竟是都不识得他吗?”
第649章 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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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足足半日的两名准备述职的州官没有被召见,被急急宣召而来的郑时修没有被召见,反而是才偷偷回京不到两天,既没有到中书报道,手上亦没有任何差事的顾延章后来而居上,给先行带入了崇政殿。
将这样的安排看在眼中,那两名回京述职的州官,面上都有些难看起来。
碍着郑时修就坐在一旁,方才又与顾延章十分亲近的样子,不晓得是什么关系,那二人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埋怨什么,只互相交换了一个恼火的眼神。
一人小声道:“再是状元郎,也要讲究先来后到的罢!”
另一人则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也不见穿上绯袍!不过穿着一身绿,什么德行!”
两人声音都不大,偏偏又不至于小到叫一旁坐着的人听不见,最后那人说完,一时忽的反应过来,这厢房里头自家二人都不过是九品官,均是穿的绿袍,这一回骂,却是把自己也给捎上了,一时嘴巴张着,与身旁故人对视,两人面上尽是尴尬。
郑时修却是懒得理会那二人,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再如何在好后头酸来酸去,到头来,说不得还是要最后一个觐见……何苦要这样多废话,倒不如省省力气……
要知道,话说得越多,口也就越干,下头黄门却是没那等功夫时时进来照应着,这大夏天的,待得茶水喝完了,除却忍着,哪里还有其余办法可想。
若是一不小心突然被召进殿中,一时腹中积水多了,难道还要同陛下请个罪,出去找个恭桶吗?
想到这一处,面上虽然不动声色,郑时修心中已是忍不住偷笑起来。
他一个人在此干坐着,袖子里的折子早倒背如流,也无其余事情做,倒是怪无趣的,便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悠悠品起茶来。
揭开盖子,那里头已是一点热气也无,宫中用来敷衍臣子的茶叶自然不会是什好货,茶水一冷,喝进去一嘴的苦涩。
他半侧过身,一面就着对面那两个官员颜色丰富的脸,一面少少地喝着那苦嘴的茶水,竟是品出了几分回甘之味来。
嗯……赤橙黄绿青靛紫,也是两道值得赏看一番的彩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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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时修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可他到底也做了两年的赵芮亲信,多少都能推测出,这应当是殿中天子与诸位重臣正商议广南战事。
朝中熟悉广南情况的大臣并不多,便是有几个曾经在桂州、邕州任过官的,可那少说也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间都过去了这样久,广南又于十余年中屡次历经战火,说一句难听的,从前种着水稻的田,如今都不知道是在长草还是在长菜,而枢密院中最熟悉广南情况的杨奎已然身故,陈灏正在镇守邕州,至于其余官员,也有不少正在坐镇其余州、路军情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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