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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那松巍子去了茅房,在里头足足坐了半日,听得外头那小黄门催了好几回,只说宫门已是就要关禁,算着无论如何,顾延章也当走得远了,才慢悠悠系了腰带,俱这般出得门,朝着那小黄门道了一回谢。
他出了宫,见得外头并无什么人,只有自家身边跟着的两个小道童在外头牵马等着,复才松了一口气,问其中一人道:“方才可是有见得人从宫中出来?”
说着把顾延章的相貌形容了一遍。
顾延章气质不同常人,年纪又轻,身上还穿着官服,十分容易辨认,他一提起来,两个小道童都记得清楚,一人道:“见得,走了挺久了。”
那松巍子又问道:“他怎的走的,身边有几个人跟着?”
另一人道:“骑马走的,身边好似只跟着一个人。”
松巍子这才放心下来,连忙翻身上马,匆匆朝着延庆观而去。
他一面跑马,行到人迹寥落之处,还不忘偶尔往后看,生怕有人在后头跟着,等到得地方,也顾不上旁的,急急推门进了道观。
因白日被憋了一日,他头顶并下巴都瘙痒难耐,此时进得门,连忙吩咐两名小道童去打水。
此时天色已是俱黑,松巍子住在偏厢,他本来行事就谨慎,除却自家信得过的两个小道童,也不敢叫其余人进院子,今日两个都在宫门外候着,因匆匆回得来,一时之间能取到的只有井水,并无热水。
松巍子不同旁人,他膝盖曾经受过伤,后来又因特殊缘故,复又伤上加伤,不但不能劳累,也不能浸凉水,不然便会疼痛难忍,是以看到只有冷水,连忙嘱咐道童去延庆观的大厨房里头提热水。
他实在是全身难受,如同被盐水泡了一日一般,从头到脚,哪里都不舒服,好容易等到道童把水都提了进来,连忙将人打发出去,把门一栓,也顾不得旁的,一手抓着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揉了揉,几下将那胡子扯了下来,又去扯头上的贴着的头发。
等到一个光头跟一个光下巴终于得见天日,他简直舒服得要叹气,连忙脱了衣裳,先用凉水把头脸洗了一遍,复才整个人泡进温水里。
辛苦了一日,松巍子只觉得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他正拿皂角在身上擦着,还未把那一身臭汗洗干净,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大力敲门声,自家的道童在外头叫道:“道长,提刑司来了人……”
那道童话未说完,只听得那外头“砰”的一声巨响,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第753章 失踪
松巍子听得那小道童说提刑司中来了人,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可心中已是大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忽听外头巨响,登时寒毛直竖。
延庆观自起建到如今不过数十年,自家住的这一处偏厢更是后头才补建的,两扇大门原是杉木所制,虽然称不上是硬木,却十分牢固,发出这样的生怕,怕不是有人在撞门!?
松巍子反应迅捷,知道此时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也不去管自家正赤条条,直接从那大木桶中蹿得出去,往那不远处的木桌冲。
木桌上摆着铜镜、木梳,另有他方才脱下的头发、胡须。
胡须倒是其次,要紧的是头发。他一手抓过桌面上的假头发套,正胡乱往自己头上拉,仓促之间,还未曾来得及把那只圆溜溜的头颅套紧,只听得乒铃乓啷的一通响,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不过转瞬之间,已是从外头冲进来许多人。
余光之间,他只见得有一人行在前头,脚下大步流星,口气之中竟是有十分焦急,叫道:“道长,你可见得有一名逃犯进得门来?!”
松巍子身上光溜溜的,眼见七八人打外头进得来,连忙把头往里转,一手捂着头,一手挡着下巴,口中叫道:“顾副使!你这是作甚!提刑司怎能如此不讲法度!便是民宅也不能擅闯,这延庆观乃是道教清静之地,如何能这般行事!”
一面又喊道:“屋中并无什么逃犯,你等且退出去,叫我将衣衫穿了再给你们细细搜查!”
惶惶急急,顾得了上头,顾不得下头,只好抱着头蹲在地上以背对着众人,一副唯恐叫诸人看到他的样子。
那松巍子一连串动作做得极快,心中尚且抱着两分侥幸,只盼旁人不曾见得自己的头脸。
然则他这一处心砰砰直跳,却是听得后头有人疑惑问道:“你们且看清了,此人可是松巍子道长本人?我白日间才同他一并在宫中面了圣,只记得他那声音原不是这样的。”
松巍子今日早间吃了三丸药,正常能顶到酉时末,后来在宫中时因时间拖得太久,又补了一丸,可拖到此时已是极限,那药效一过,少不得将他自家的声音显露出来几分。
他那一管声音饱满圆润,听来叫人觉得可亲,同那吃了药之后的沙哑声音自然全不是一人,相差实在太大,陪着进来的还有延庆观中的老道,也跟着奇道:“小道记得松巍子道长亦不是这般声音……”
哄闹嘈杂之中,又听一人大声叫道:“怕不是那贼人害了道长,此时正假扮他模样?!”
那人叫完,仿佛觉得自己这推测十分高明,再没有不准的,又在口中喊道:“弟兄们,那贼子乃是行伍出身,武功了得,大伙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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